或許是因為家裡忽然多了一個陌生人,shu這個晚上實際上睡的并不好。
窗外的雷雨還在不斷擊打着牆壁和玻璃,發出一陣陣的轟鳴聲。
對,應該是助眠的白噪音,卻不斷地把shu的思緒拖入那段回憶中。
兩年前的那一場慘案,應該是事不關己,卻硬生生的拆散了他整個家庭。
母親帶着還年幼的弟妹離開了這塊他從小長大的土地,隻有shu一個人執拗的還想留在這裡。
尋找一個别人口中已經死亡的幽靈。
shu堅信,父親絕對還沒有死,他總是能夠夢見父親的身影,就在不遠處的地方,就在那裡等着他去找。
明明是在柔軟的床鋪中,鼻息間也都是自己所熟悉的氣味,但是shu總是感覺不安。
這一次的夢境也并不好過,不知道究竟是從哪裡來的一股壓迫感将他從頭籠罩到腳,本該美好的夢境也變成了難以逃脫的噩夢。
而抱着浴巾蜷縮在客廳沙發上的春見并不知道卧室裡發生了什麼。
春見當然是不需要什麼睡眠的,他隻是需要一個能夠遮風擋雨的地方,稍微讓自己的□□安息。
屬于别人的房子,其實并不能夠讓春見太過于放心,但有可能是房間裡的那個少年給春見的感覺太過熟悉,讓春見撫久違地放松了下來。
于是在一聲躁動後,春見撫立刻睜開了眼。
時間已經在一番折騰之後走到了後半夜,天空的遠處能夠稍稍看到已經暗下的星星和即将要升起太陽的淡藍色天空。
黑夜即将要過去了。
春見撫猶豫了一下,指尖不由自主地鑽進了身上蓋着的薄薄的浴巾。
一股屬于少年人甘甜沐浴露的香氣在動作間竄上了他的鼻腔。
不是那種甜甜的味道,反而像是雨後的森林。
很幹淨。
春見撫單手撐着沙發坐起身。
春見撫垂眸,聽着那個房間裡傳來的響動,知道shu大概率是醒了。
這是一個不錯的機會用于試探shu。
春見撫本來是這樣想的,但當他打開客廳昏黃的小燈時,心頭忽然猶豫了一下。
這樣對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子是不是有些不太公平?
很快那點猶豫就被春見撫自己磨平了。
他見過的那些孩子哪一個不是無辜的,但最後不都變成了他們從未想變成的樣子。
春見撫很快就說服了自己,随後眉目輕松自然地走到了廚房中,就像是他腦子裡的那些一閃而過的念頭從未存在過一樣。
春見撫熟練而自然地打開了冰箱,就像是無數次來到過這裡或者是就像這裡是自己的家一樣。
但他看到冰箱裡那些速食,和為數不多的不新鮮食材後,指尖還是微不可查的顫動。
不是有多心疼,而是單純的認為。
這小子可比在基地裡面天天訓練的他吃的好太多了。
甚至比他帶的那幾個崽子吃的都好。
于是,春見撫那本來就不是很多的良心,瞬間在這一冰箱的食材中煙消雲散,臉上純良無辜的表情也越發自然。
春見撫的動作很輕,似乎生怕驚擾了那在半夜驚醒的少年。
但無論動作有多輕巧,食物被烹饪制熟而後散發出來的香氣,還是不可避免的讓卧室裡的人聞到了。
shu一推開門看見的就是廚房裡面忙忙碌碌的身影。
還穿着那身破破爛爛白色和服的男人,此刻頭發用不知道什麼東西挽到了腦後,用他家那口忘了多久沒有開過火的小鍋,咕噜噜冒泡泡的在煮着什麼。
shu眼底倒映着燈光下男人的身影,一抹錯愕一閃而過。
可能也有些許的溫暖和無措,但更多的是警惕。
shu冷着臉忽然出現在了春見撫身後:“你在做什麼?”
而那個向來在shu心裡面形象傻乎乎的男人,也給出了十分符合他印象的反應。
春見撫手裡本來用于攪動面條的筷子,砰的一下掉落,整個人像是一隻受驚的兔子一樣,回過頭來錯愕地看着他。
“shu君……”春見撫甚至還在說話時磕絆了一下,“我沒有要偷吃你家東西的意思,隻是剛才碰巧聽到了你起床的聲音,想着晚上跟着你回來的時候,你也沒有吃什麼東西……可能會餓,所以才……”
shu的神色沒有什麼變化,明明比春見撫還要稍微矮一些,但是這一點點距離并不能影響shu的氣場。
他雙手抱臂,平靜的開口,打破了春見撫眼中那一點點期望的閃光:“你煮的東西我是不會吃的。”
剛才還對着他那個閃亮的紫羅蘭色的眸子,唰的一下熄滅了。
shu沉下一口氣,就像是沒有看到眼前人神色變化一樣。
春見撫呆呆地看着他:“我隻是想報答一下你今晚收留我……”
“我不會吃你煮的東西的。”shu又一次不留情面的重申,“我希望你能夠聽明白我說的話。”
或許是這句話有一些傷人,春見撫在shu話音落下的那一刻,臉刷了一下就白了。
小鍋還在咕噜噜的冒着熱氣,食物的芳香卻似乎不能像剛才一樣撫慰兩個人内心。
春見撫嘴唇蠕動了一下,似乎是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在shu的冷臉下,又實在是說不出什麼東西來自讨苦吃。
“很抱歉,是我自作主張。”春見撫聲音小小的、柔柔的、弱弱的,像是在道歉,又像是在自我檢讨。
說實在的,shu有些不喜歡看他這副樣子。
那張線條柔和的臉還是适合像是幾個小時前在月光下那樣輕輕淺淺的笑着。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唯唯諾諾,低聲下氣,生怕一個不留神就被這個房子的主人趕出門外。
就被他趕出門外。
shu忽然就像是一隻洩了氣的皮球。
春見撫像是不懂為什麼他道歉後,眼前的少年就忽然換了一個表情。
難道是他的道歉起了作用?
春見撫又試探性的小聲說:“您還在生氣嗎?”
春見撫就像是根本沒有搞懂shu到底在不滿些什麼。
shu默不作聲的走到椅子旁上坐下來。
春見撫眨眨眼,還是挑了一筷子面條到小碗裡,端着碗走到餐桌前。
shu剛剛從噩夢中驚醒,那頭本來應該順滑的黑色長發,現在亂蓬蓬的聚攏在腦後,看上去居然有一些呆。
或者說是有些色厲内荏。
“我說了我不吃……”
“是我想自己吃的,小先生。”春見撫對着shu彎了彎那雙漂亮的眼睛,“我想吃一些您屋子裡的食物,可以嗎?”
shu瞪了他一眼,但也沒說不行。
于是在冷着臉的shu不知道在生什麼悶氣,也有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的情況下。
身旁坐着一個低頭大口吃面的傻子。
shu鼻子動了動,薄唇咬得更緊了些。
春見撫:吸溜吸溜吸溜……
shu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
這人自己都吃的那麼香,應該沒有下什麼毒吧。
而且現在shu也開始懷疑,這個人真的有腦子去給他下毒嗎?
shu本身還有些警惕,畢竟這一晚上的偶遇,實在是太過于巧合,讓shu不得不去以為春見撫是那個組織派來暗中調查他的人。
但是現在,shu隻認為是自己多想了。
“給我來一口。”shu輕飄飄的說,絲毫不損他冷臉大魔王的逼格。
春見撫咬着面條,擡頭看着他,眼睛有些茫然的眨巴眨巴。
shu見他沒有什麼動作,可能是又有點惱羞成怒了,就像是沒有說過剛才那句話一樣,再次像是尊雕塑一樣,坐在餐桌前一動不動。
春見撫慢半拍的松開嘴裡咬着的面條:“shu君的意思是……”
咕噜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