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他平時表現出來的性格多麼無害,都不應該做出這種反應。
“殺人?”春見撫溫柔的語調沒有任何變化,但也是因為這種毫無變化才會更加令人心驚。
“先别太慌亂,宮野小姐。”春見撫給身邊的宮野志保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後用手勢示意她去換衣服,“先檢查一下身邊有沒有目擊者。”
宮野明美此刻仿佛已經被驚慌和恐懼沖昏了頭腦,即使潛意識裡覺得這樣子的行為似乎有什麼不對,可是出于這段時間一起生活産生的對春見撫的信任,還是下意識照做:“這裡是路口,應該很多人都看見了。”
“啊……”春見撫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有點麻煩,但是别害怕。”
“路口的話,是車禍嗎?”他的聲音似乎帶着某些誘導的意味。
“是、是的。”宮野明美攥緊了手掌中的手機,像是死死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檢查一下他的……心跳和呼吸。”
宮野明美顫抖了一下,她其實有些不敢看地上躺着的那鮮血淋漓的人。
但是在幾次鼓起勇氣的深呼吸後,還是硬着頭皮邁開腳步。
宮野明美蹲下,伸手在那個人鼻子下方探了探,再次出聲的時候聲音就變得有些激動了:“他還沒有死!”
春見撫挑眉。
他可不覺得按照一個剛剛開車新手上路的司機技術來說,在已經意識到無法避免車禍的時候,還會有心思去調整,如何讓被重要的人傷害降到最低。
恐怕即使活着那家夥也應該受了不小的傷。
如果就這樣報警,然後送那家夥去醫院的話……這位剛剛畢業不久的宮野小姐恐怕就得背上不小的案底了。
“現在,宮野小姐。”春見撫繼續用,那有些誘導性的聲音說,“嘗試去喚醒他的意識,拍肩、心肺複蘇……總之看看他能不能清醒過來。”
宮野明美拿着手機的手抖了抖,但還是照做。
宮野明美拍拍暈倒在地上的人的肩膀:“先生,先生你沒事吧?”
莫約兩三分鐘後,見地上的人還沒有反應,宮野明美剛想繼續詢問春見撫時。
春見撫已經通過電話聽了個大概。
“好的,現在隻要等待我們就可以了。”春見撫壓低聲音,溫潤清冽的聲線變得醇厚,“别忘了你錢包裡放着的東西,或許你可以用它讓這位受害人先生睡的更香一些。”
宮野明美有些驚訝:“诶?”
她的大腦反應片刻,才明白過來春見撫說的是什麼。
那是宮野志保實驗室的産物,一種強力麻醉劑。
給她保管隻是為了讓她自保用,因此宮野明美才沒有第一時間明白過來春見撫在說什麼。
“但是……”
“沒有但是,宮野小姐。”春見撫看到身邊的宮野志保已經穿好了衣服,拎起鑰匙就推門而出。
“隻能說這位先生的運氣不太好。”春見撫輕歎,“他若是醒着,說不定還能走運一些。”
但人已經沒有意識了,也就是說受害者可能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身邊有目擊者,所以不可以直接處理掉這個麻煩的家夥。
隻能先把人帶回來。
至于報警和打急救電話……
春見撫又怎麼會允許在他監護期間,宮野姐妹留下這樣的污點呢?
直到坐上了車,宮野志保還是不解的看着春見撫。
“你到底要幹什麼?”宮野志保捏着安全帶。
車前開車的是組織派來的司機,而他們現在坐的車也不是平日裡的便車。
而是一輛白色的……救護車。
“小小姐,宮野小姐才剛剛畢業。”春見撫慢慢把目光移向她,眼中還是流淌着淡淡的溫柔,“你和她将來都是組織優秀的人才,不該因為這樣的意外讓履曆染上污點。”
宮野志保心中一跳:“喂,亞圖斯你!”
“所以,讓污點消失。”春見撫輕笑一聲,将幾封郵件分發出去。
指尖的動作流暢如水,須臾片刻就已經結束了一場布置。
先讓周圍的人以為事情已經解決,至少不會令那些目擊者起疑心。
而後讓專業的家夥們清理一下不該留存的監控。
最後,那個倒黴的受害者隻要消失。
又有誰知道曾經這裡有一場宮野明美制造的車禍呢?
救護車很快停在了路邊,幾個穿着白大褂的組織成員,訓練有素的将那個被血糊了一身的家夥擡入車内。
宮野明美咽了口口水,擡眸跟車内坐着的春見撫對上了眼神。
那人依舊是垂眸看着車下的她,目光溫柔不帶任何多餘的情緒。
就像是往日裡的每一天,幫她處理的其他事情一樣。
選購新的衣物,整理屋子,或者是打理頭發。
溫柔而平靜的處理着,她今天險些撞死的人。
宮野明美忽然感覺自己的渾身都有些發冷。
“在發什麼呆?”春見撫收回目光,“好了,宮野小姐,上來吧。”
宮野明美有些渾渾噩噩,應了一聲就上車坐在了宮野志保身邊。
宮野志保握緊了姐姐的手。
一大一小兩隻同樣冰冷而不滿冷汗的手掌,此刻緊緊交握着。
“我來看看他的傷勢。”宮野志保深吸一口氣,下意識就要起身。
春見撫伸手,輕輕攔了她一下。
沒有用力,甚至都沒有碰到她。
隻是做出了這樣的手勢,表達了這樣的意願。
宮野志保就咽下自己多餘的話,下意識坐了回去。
總感覺現在的亞圖斯,和平時那個溫柔的家夥,好像不太一樣。
“宮野小姐,東西你用了嗎?”春見撫柔聲問着。
宮野明美刹那間捏緊了自己的錢包,故作鎮定的回答:“是的。”
春見撫輕笑一聲。
“是麼?”他沒在多問,起身去看了看那個可憐的受害人。
而宮野志保瞬間就白了臉。
不對,如果姐姐真的用了那個東西,她怎麼可能會知道那個藥劑要如何注射?
宮野明美不是那種會随意把藥打進無辜者身體裡的家夥,至少會提前問一下究竟是肌肉注射還是靜脈注射。
當然,如果要宮野明美往那些罪大惡極的家夥身上打,她倒是不會多問。
可現在,那個受害人既不是什麼壞人,宮野明美也不是能狠得下心的性格。
宮野志保白着臉看向自己的姐姐。
“姐姐……”
宮野明美搖了搖頭。
“沒關系。”春見撫像是想知道她們要說什麼,聲音很輕的歎了口氣,“溫柔善良也是宮野小姐重要的一部分啊。”
隻不過是後續處理的一點保障,不打那個藥劑,這種程度傷勢,一般人恐怕也不會半路醒來……
“沒關系,隻要在這個家夥醒來之前,讓他永遠醒不來就行了。”春見撫輕輕的落下這句話,又像是安撫一樣的補充,“他醒來也無傷大雅,總歸是要再次‘睡’過去的。”
”這樣,就沒人知道宮野小姐曾經做過什麼了呢。”春見撫唇角噙着笑,“别怕,有我在這裡。”
那對相互安撫的姐妹呼吸同時一滞。
但宮野明美滿滿的呼出了那口氣。
至少、至少現在的亞圖斯,是想要保護她們的不是嗎?
方法……組織裡的人,用的那些方法中,恐怕亞圖斯的手段也稱不上狠戾了。
或者說她們就算不認同這樣的想法,又能反抗什麼呢?
但不等宮野明美先開口,宮野志保已經顫抖着聲線說話了。
“亞圖斯。”小女孩眼神很堅定,隻是抓着姐姐的手還在顫抖。
宮野志保是雪莉,她見過太多的生死。
也知道這件事從姐姐打電話告訴亞圖斯那一刻開始,就不可能用正常的方式了結了。
“謝謝。”宮野志保深呼吸,“我也會幫忙處理幹淨的。”
春見撫微微挑眉,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發頂:“小小姐,現在還不是讓你手染鮮血的時候。”
宮野志保一呆。
宮野明美也微微愣住。
“我可是監護人啊。”春見撫勾唇,“所以,安心交給我,我會用我的方式讓這件事消失的。”
他目光重新落在受害人先生身上,在看到那頭黑色的長發時,晃神了片刻。
或許……如果在這裡的不是他,至少不是現在的他,這位可憐人都會得救吧?
這樣想着,春見撫伸手擦去那受害者臉上的血迹。
微涼的指腹抹過那雙緊閉着的眼睛。
于是沒有錯過那一瞬間,手下眼球的顫動。
春見撫一頓。
他看着那張被擦幹淨後,有些過分眼熟的臉,默默收回了手。
而後下一秒,就和那雙睜開的綠色眸子對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