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見撫按着耳麥的指節都有些泛白。
他差點氣笑了。
好樣的,那個老不死的垃圾真是好樣的。
“知道了。”春見撫語氣不變,“繼續觀察。”
說完這句話,春見撫再次切換了頻道。
他的臉都因為被戲耍而有些陰沉。
是他這段時間太放松了。
他都忘了,自己已經跟老不死的半撕破臉了。
那老東西又怎麼會真的放心把這麼重要而隐蔽的任務交給自己做?
這種程度的情報隐瞞,不僅僅是對春見撫的不滿。
更多是,在春見撫眼前擺上了選擇的天平。
你要怎麼做呢?亞圖斯。
是在幾十條幼小的生靈面前,表現你對組織的忠誠。
還是就這樣把你的尾巴露給那個老東西看,就為了保全你那可笑的“良知”。
春見撫沉下一口氣。
他目光沉了沉,轉而再次擡頭的時候,目光已經消泯了多餘的情緒。
春見撫走向那一排特殊的隊伍。
他天生的柔軟皮相,在這個時候終于起了用處。
“那個……打擾一下,這位老師。”春見撫的語氣很柔,大腦在飛速的運轉。
他不能直接讓老師帶着孩子們出去,因為現在光是明面上,就已經有黑麥跟蘇格蘭兩個狙擊手在封鎖米花大廈了。
女老師愣了一下,還是回答了:“請問……?”
春見撫臉上露出歉意的表情:“因為今天米花大廈被左川财團包下了,請問您是怎麼來到這邊的?”
他的目光掃過一群小豆丁,眼中的情緒欲言又止。
女老師也驚訝了一下:“抱歉抱歉!我不知道這件事!”
她心中也在犯嘀咕。
她隻是知道左川财團在這邊做活動,沒聽說大廈整個都被包場了啊。
春見撫笑容不變:“如果可以的話,請麻煩您帶着孩子們,盡量在15樓以上的地方活動。”
他們動的手腳在五樓,隻能讓孩子們盡量遠離待會的現場。
春見撫暗自深吸一口氣。
臉上的笑容越發溫柔。
甚至讓女老師都有點不好意思了起來。
“好的,多謝您的提醒。”她轉身,招呼着小孩子們離開。
臨走還不忘微笑躬身,對春見撫表達謝意。
春見撫站在會場原地,用目光送他們離去。
耳麥裡也适時傳來安室透的聲音:“門鎖了,接下來呢?”
春見撫吐出一口濁氣,把頻道調整好:“你盡快撤離,注意隐蔽和安全。”
而接下來,就是他的場合了。
春見撫腳步輕盈的穿越人群,單手舉着酒杯款款走向電梯邊。
明明是在宴會場中相當惹眼的打扮,但當他真的不想要引起半分懷疑的時候,又沒人能夠一眼察覺得到他的存在。
青年順手将手裡的東西放在了路過侍者的托盤上,而跟他擦肩而過的侍者甚至都沒發現,自己的手上多了東西。
跟着不算多的零星幾個人登上電梯,春見撫從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一張房卡,在進入電梯的那一刻,指尖夾着卡在五樓的按鍵上輕輕一按。
而後便站在了人群最前方,緩緩轉過身。
他像是漫不經心一般,借助電梯門上的反光,不動聲色的觀察着電梯内的幾個人。
叮。
五樓到了,電梯門應聲打開。
春見撫擡腳踏入大廈走廊内。
地闆上鋪了厚厚的地毯,消減掉了本就不大的腳步聲。
整個五樓都靜悄悄的,連服務生推着推車走過的聲音也無一點。
春見撫踱步走到走廊最深處的房間門口。
他指尖夾着房卡,腦中的思緒還是恍惚了一下。
隻要他現在把房卡裡的感應裝置放在讀取器上,那五分鐘之後,這間房間旁邊的5106……
不,應該說這大半個五樓,都會被炸得灰飛煙滅。
将會給米花大廈直接攔腰開個窟窿。
正當春見撫要把手裡的房卡刷上去時,一旁的洗手間忽然傳來了淅淅瀝瀝的水聲。
春見撫一愣,側頭看了過去。
為什麼會有人?
正常來說,五樓的房間應該都被貝爾摩德先一步包下來了才對。
而且剛才電梯上,明顯也隻有他一個人下來了。
春見撫有些警惕的微微後退一步,假裝自己隻是路過這間房,轉而向洗手間走去。
耳麥裡忽然有人打開了全頻道通訊。
貝爾摩德的聲音響了起來。
“瞿麥,怎麼不動手?”貝爾摩德像是閑談一樣的語氣,不知道激起多少層浪。
至少從頭到尾隻被當成工具人的另外三瓶威士忌,在聽到她的聲音後,直接汗毛乍起。
尤其是綠川明,狠狠地松了一口氣。
畢竟貝爾摩德能夠打開全頻道,說明她也能随時打開其他頻道。
如果綠川明剛才按耐不住,直接給公安傳去通訊。
恐怕連自己會不會被監聽都不知道。
安室透打扮成侍應生的模樣,剛剛從米花大廈撤離出去。
他特地向兩個狙擊手打了手勢,這才安全撤出。
安室透身為朗姆手下被重用的情報組成員,自然是知道貝爾摩德的存在。
根據任務的保密程度和對方的身份,稍微一聯想就确認了她的身份。
金發青年單手按着耳麥:“貝爾摩德?你怎麼也在?”
一是為了給己方的綠川明傳遞訊息,二是為了試探貝爾摩德的身份。
貝爾摩德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輕哼一聲默認了自己的身份,而後再次重複那個問題。
“瞿麥,該動手了。”
春見撫睫毛顫了顫,按在耳麥上低聲回應:“稍等,好像有人。”
他神色淡然的反咬一口:“你是怎麼做的清場?”
貝爾摩德也不介意他的态度,隻是輕笑幾聲。
“啊,還真是奇怪,畢竟我可是有好好完成任務呢。”貝爾摩德頓了頓,“别管其他人,完成任務盡快撤退。”
“你難道連普通人都解決不了麼?”貝爾摩德這次換了個稱呼,紅唇吐出音節的時候,語氣難得的僵硬,“亞圖斯。”
春見撫心底沉了沉,借着水聲放輕腳步,靠近了洗手間。
會是誰在那裡?
單純的路人?還是發現了不對勁的人?
就在春見撫思索靠近的時候,輕快的腳步聲從洗手間内走出。
一個身上穿着幼稚園制服的小孩子,舉着自己濕漉漉的雙手,雙眼懵懂的看了過來。
春見撫呼吸一滞。
“大哥哥?”小朋友奶聲奶氣的跟他打了個招呼。
小孩怎麼會到這邊來?他不是已經提醒過那個女老師了嗎?
春見撫腦中快速思索着。
他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春見撫說的十五樓,距離頂樓的距離算不上遠,而春見撫本身也是有意引導對方直接帶着孩子們去頂樓。
但頂樓那邊沒有廁所,唯一直達頂樓的電梯,還是連接着五樓的客房樓層。
春見撫下意識去看電梯那邊。
而電梯還在緩慢的攀升着樓層,像是一時半會都回不到五樓的樣子。
耳麥裡是貝爾摩德的催促。
“阿啦,是個小朋友。”貝爾摩德的語氣也有些不自然,“一個小鬼而已,瞿麥,快點。”
春見撫深呼吸,按着耳麥低聲:“等一下,先等他離開。”
他擡頭看了眼正上方的監控攝像頭,紅色的光點一閃一閃,像是烏鴉的血紅色瞳孔。
“引爆,瞿麥。”貝爾摩德似乎是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語氣急促了些。
金色長發的女人雙手撐在台面上,無數的監控都在實時顯示着米花大廈内的情況。
最中央被放大的那個畫面,正是一樓會場的場景。
“已經有人發現左川崇不見了,現在左川大和疑似正在給他打電話。”
春見撫眼皮一跳:“那他們找上來也需要時間。”
“你撤離也需要時間!”貝爾摩德冷笑,掌心都沁出了冷汗。
但她知道,那個炸彈早就按照那位先生的意思,改了手腳。
倒計時的五分鐘。
隻有三十秒。
那是春見撫能夠逃離的時間,但也僅僅隻夠逃離。
春見撫下意識低頭看了眼那個孩子。
小朋友臉頰肉鼓鼓,像是察覺到了他的情緒不穩,還關切的向他這邊走了兩步。
“大哥哥,你是不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