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波思索再三,欲言又止,最終決定放棄争論這個用詞,
“你隻說了我,所以問題在于你嗎?”
或者說,在于少年的魏爾倫。
“是的。”
魏爾倫苦笑一聲,
“早上的時候,我就說過,關于阿蒂爾的那些話。”
“……我已經試着不再那樣說了。”
蘭波抿着嘴,有點糾結,
“似乎是有些效果。”
行動力也一如既往的強。
魏爾倫輕輕搖頭,
“隻是這樣并不夠,曾經的我們之間,不僅有認知上的差距,也在很多事情上都沒能更加清晰地讓彼此明白自己的想法和情感。”
“比如?”
蘭波皺眉,
“關于你到底是不是人類這件事?”
“是的。”
魏爾倫微笑,
“少年的我不認可你的說法,也不相信你的話語,又恰好遇上導火索,才會釀成那樣的苦果。”
“那你不應該……去找保羅嗎?去改變保羅的想法會更快吧?”
蘭波歪着頭,
“為什麼要來找我?”
——因為你才是主導我們兩個之間溝通的人。
魏爾倫沒忍住,又歎了口氣,即使一直心懷愧疚,此刻他也着實有點頭疼于蘭波固執的腦回路,但這種想法不能直說,畢竟他還不想回來的第二天就因為和蘭波打架而直接被法國官方發現,
“因為我并不樂于溝通,也不擅長傾訴。”
他擡起眼,用那雙湛藍的眸子緊緊地盯着蘭波,語氣誠懇地祈求,
“就當是我向阿蒂爾求助——阿蒂爾,更溫柔地,更耐心地去幫幫曾經的我,好嗎?”
“……”
他怎麼可能不同意。
蘭波移開視線,憤憤地咬住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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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決定相信魏爾倫的說辭,讓他留下來,第一件事,就是在這個家裡給他找個地方安置下來。
晚飯過後,又休息了一會兒,蘭波拍拍魏爾倫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上樓。
“樓上的房間我沒有住過,但是定期有專門的清潔人員來打掃。”
蘭波推開房門,魏爾倫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二樓整層隻有兩個房間,一間是寬敞的書房,另一間就是眼前的這間原本設計上的主卧,隻是蘭波更願意睡在一樓的客卧裡——因為那間屋子離壁爐最近,一年四季都被溫暖包裹。
魏爾倫掃視了一圈屋内,蘭波也看了兩眼這間他基本沒來過的卧室,該有的家具一件不少,寬敞的大床,雕花的床尾凳,貼牆的衣櫃,陽台上還擺放着躺椅,已經顔色深重的夕陽被潔白的紗簾柔和地過濾,看起來一派溫馨的樣子——如果不是床上光秃秃的話。
少年諜報員思索片刻,拉開衣櫃,果然從裡面找到一套被褥,他帶着些歉意開口,
“暫時沒有新的床品,都是我用過的,需要你自己來收拾一下。”
“沒關系,我不介意。”
魏爾倫聲音輕柔,他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兩步,湊近蘭波。
18歲的蘭波比他矮了大半個頭,見到他靠近,下意識地擡起頭來,碧綠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絲毫沒有察覺自身早已對眼前之人放松了警惕,完全是任人采撷的模樣。
成年人當然不會放過機會,魏爾倫低下頭,燦金色的柔軟發絲垂落在蘭波的頸窩,輕微的酥癢還未傳至心底,額頭柔軟的觸感便随之而來,将黑發的少年諜報員僵硬地定在原地。
輕柔的額頭一吻并未維持太久,魏爾倫看着蘭波已經開始暈染上紅色的耳根,輕輕挑眉,複又湊近少年耳邊,優雅悅耳的聲線帶着溫熱的氣息一同呼出,
“晚安,阿蒂爾。”
……?
——!!!???
房門被“砰”的一聲甩上,蘭波飛速轉身離去的身影簡直像是在逃跑,魏爾倫先是保持微笑,可那張同樣泛起紅意的臉上,笑容克制不住地越來越大,最終笑得彎下腰,看起來毫無形象可言。
聽到他的笑聲,房門外下樓梯的聲音更大了,似乎是在用力地洩憤一般。半晌後,魏爾倫才平複心情,收斂笑意,若有所思地眨眨眼。
雖然兩人之間的兩次談話中,他一直都在插科打诨地隐瞞一些信息,但蘭波的意思卻逐漸明确。
少年諜報員暫時沒有把他的存在暴露在鐵塔眼下的打算——或者說,暫時還無法決定,是否要讓年少的魏爾倫知曉自己的存在。
魏爾倫對蘭波的這個決定沒有異議,如非必要,他也不是很樂意見到年輕的自己,不過有些事情,必須抓緊時間開始行動。
腦海中繁雜的思緒散去,魏爾倫心情極佳地确定了明天的行程。
做早飯,等蘭波出門,然後——去找雨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