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稱是羅尼·杜亞的青年是個十足有風度又幽默的人,能夠一邊不露聲色地打探蘭波的身份信息,一邊根據得到的信息來調整自己的語言,從而顯得他和蘭波更有共同話題。
如果蘭波真的是巴黎大學藝術系的大一新生保羅·羅貝爾,在這樣的言語攻勢下,大概會很快放下戒心,直接将羅尼當作好友來對待——幸好,他不是。
少年纖長的睫毛撲朔幾下,那雙碧綠的眼睛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鎏金的光澤,顯得更加漂亮又純澈,
“所以羅尼先生是在為服裝店的設計而困擾嗎?”
“是的。”
羅尼點點頭,長長地歎了口氣,
“不僅是店面的設計,服飾上也走入了瓶頸,我有些不太清楚該如何進行下去。”
棕卷發的青年露出一個苦笑,
“最近也一直在為這些事情發愁,可能我的畫技确實退步了。”
看着黑發少年因為他的話語皺眉思索的樣子,羅尼先垂眸掩飾眼中一閃而過的暗芒,随後語氣愧疚地開口,
“抱歉,光是讓你聽我抱怨了。說起來,保羅你來裡昂是……?”
“四處逛逛。”
蘭波抿了口咖啡,奶泡在他的上唇留下一圈淡淡的白痕,讓那張本來秀麗中透着些許冷意的臉沾染上迷糊的可愛,
“不想在學校聽老師講那些沒用的東西。”
少年的語氣也帶着天真的稚氣,
“畫畫就是應該要四處逛逛,有靈感才行啊,每天畫同樣的模特,看同樣的風景,人都會變傻的吧。”
“确實。”
羅尼的笑包容而寵溺,仿佛面前的少年不是初次認識,而是多年的好友,
“像保羅這樣四處遊曆,才會有充足的見識和充足的靈感,可惜我已經太久沒能離開裡昂。”
說着,他伸出手,想要拂去蘭波唇角的白痕,而蘭波似乎不經意地低頭,躲開了那隻手,拿起餐巾擦擦嘴,
“沒關系,羅尼,如果你想聽,我很樂意給你講述那些城市的風景,如果能夠幫到你就更好了。”
少年真誠的話語不似作僞,羅尼微微眯了下眼,毫不尴尬地将手順勢放在蘭波的肩上,
“那真是——十分感謝。”
即使是隔着窗口的玻璃,也能感受到靠窗的兩人相談甚歡的氛圍。
馬拉美咂咂舌——雖然僅僅見面兩次,但蘭波的冷漠着實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算相信蘭波的實力,可在親眼看到之前,他對蘭波的僞裝能力确實還是隐約有些擔憂,現在看來,這份擔憂實在是多餘,因為坐在窗邊餐桌旁的黑發少年,完全就是一個涉世未深,開朗溫柔的學生模樣。
宴會其實尚未結束,隻是魏爾倫說能夠得到的信息已經全部到手,沒必要浪費時間,兩人才和老伯爾尼告别,提前離場。離開前,魏爾倫還展示了一番高超的僞裝技巧,将自己和馬拉美都瞬間變成平平無奇的路人模樣。
碰到蘭波屬于意外,兩人本來正在回程的路上,是魏爾倫先停下了腳步,馬拉美才順着他的目光,看到路邊餐廳挂着漂亮紗簾的明亮落地窗前,與任務目标交談的蘭波。
“看來蘭波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收工。”
馬拉美側過臉看着魏爾倫,
“我們先回去整理一下情報?”
魏爾倫沒理他,定定地凝視着餐廳内的蘭波許久,又在蘭波轉頭的瞬間迅速收回視線,冷哼一聲,
“走吧。”
“……那明天上午我去接你?”
羅尼笑着約定了明天的見面,發現蘭波好像瞥了眼窗外,也好奇地跟着看了一眼,
“保羅看到了什麼?”
“沒什麼。”
蘭波歪歪頭,随意地敷衍着,
“隻是好像看到了很漂亮的人,也許能來給我當模特呢,不過一眨眼就不見了。”
“是嗎?”
羅尼微笑,
“那可真是遺憾。”
遺憾嗎?
蘭波看着呼喊服務員結賬的羅尼,輕輕地笑了一聲——他可不這麼覺得,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進展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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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已知的是,加布裡埃爾墜樓的明确死亡原因就是墜樓,而在他墜樓之前,明确見過的人隻有兩個。”
馬拉美乖巧地坐在沙發上,把今天收集到的信息歸納總結,
“他的妹妹朱莉·伯爾尼,以及他的秘書克洛伊·馬丁。”
事情也因此陷入僵局。
“老伯爾尼認為朱莉絕不可能謀害兄長,但馬丁小姐也有充足的不在場證明——她是和其他人一起親眼看到加布裡埃爾從樓上墜落的。”
“最為可惜的是,老伯爾尼是個傳統而固執的人,不可能接受兒子屍骨無存的情況。”
如果老伯爾尼願意的話,蘭波可以直接讀取加布裡埃爾的屍體,讓死者自己來指認兇手,自然是最便捷又快速的方法——但被彩畫集讀取的屍體都會轉變為異能體的形式,一旦解除彩畫集的控制,就會化為飛灰。
蘭波先是搖搖頭,随後,語氣變得笃定起來,
“不過,問題也不大。因為我已經找到兇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