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爾倫是有蘭波家鑰匙的,這不稀奇,蘭波同樣也有他家的鑰匙。
總之,金發少年很輕松地就打開了半個多月未曾踏足的小屋大門,并且在進門的同時,就敏銳地察覺到一些不尋常的變化。
最明顯的是地毯。
蘭波之前鋪在屋内的地毯和他常穿的那件風衣是相同的駝色,磨毛質感,耐髒且好打理,而現在卻換成了更加厚實的米白色短毛絨地毯。
金發少年愣了片刻,原本擡起的腳落回原地,他扭頭看向門側的鞋櫃,果然在發現其中多出來了幾雙為客人準備的拖鞋,而在鞋櫃的最下方,有兩雙更精緻也更厚實一些的黑色拖鞋。
一雙是蘭波的,另一雙應該是為我準備的——雖然不懂蘭波為什麼會更換地毯,但少年魏爾倫自信地想着。
他換上拖鞋走進室内,壁爐一如既往地正在燃燒,沙發上的毛毯倒還是原來那條,隻是沙發擺放的位置有了一些變動,中間的距離似乎更近了,餐桌上的玻璃花瓶中,藍紫色的鸢尾花肆意地開放。
感覺好像……
少年魏爾倫皺着眉,有點說不出來這種變化的感覺,他認真掃視一圈,連廚房都仔細觀察一遍,但除了多了些食材以外,沒發現任何異常,隻好放棄思索,将一切歸結于蘭波最近心情的變化。他拿起沙發上散落的書籍,坐到餐桌邊,一邊觀看,一邊靜靜等待起來。
聽到樓下的腳步聲停歇在餐廳的位置,靠在二樓欄杆處的成年人沒好氣地無聲冷笑——幸好就算失去吉維爾的能源,他依然能夠感受到吉維爾的存在和靠近,才能在發現小魏爾倫朝着這裡走來後迅速收拾掉殘存痕迹并閃身上樓。
事實上,在成年魏爾倫的小心處理下,這間屋子裡本來就沒有多少能看得出兩人共同生活的破綻,否則上次大仲馬帶着馬拉美來派發任務時,即使馬拉美發現不了什麼,大仲馬也會察覺出屋内的異常。
之所以如此小心,并不是因為成年人害怕暴露自身存在,隻是不想給蘭波添麻煩而已。
看來中午不能跟阿蒂爾一起吃飯了。
成年人垂眸思索片刻,沒有半點聲響地走回房間中,打算再看一遍雨果給他的資料,然後重新規劃一些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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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保……羅。”
蘭波推開門走進屋内,聲音卻卡頓了一下,黑發少年看着坐在餐桌旁的小搭檔,大腦有些發蒙,
“保羅?”
“嗯。”
少年魏爾倫放下手中的書,微笑着回應,
“蘭波居然猜到我會在你家?”
“……嗯,對。”
法蘭西特殊戰力總局最年輕也最優秀的少年諜報員飛速調整狀态,在瞬息間展露出和往常面對小搭檔時相同的平靜笑容,編造出合情合理的解釋,
“我看到門口的拖鞋被穿走一雙,隻有保羅有我家的鑰匙。”
這是實話,所以黑發少年說得毫不心虛,他走進屋内,詢問搭檔,
“保羅來找我有事嗎?”
“沒什麼事情。”
金發少年搖搖頭,
“隻是想和你共進午餐。”
……啊。
蘭波克制住下意識想要擡頭看向樓上的沖動,抿了抿唇,
“保羅想去哪裡吃呢?”
他試着揣測小搭檔的想法,
“上次那家新開的餐廳,還是之前的那家?”
少年魏爾倫沉吟着,回頭看了眼廚房,
“我看蘭波新買了很多食材?不如就在你家裡吃吧。”
“——對。”
蘭波的唇角僵硬了一瞬,
“對,畢竟戰争很快就會結束,最近的任務也比較清閑,沒什麼外出的機會,待在家裡也沒事做,我想要磨煉一下廚藝,就買了很多食材。”
蘭波有點奇怪,他明明什麼也沒問,卻噼裡啪啦回答了這麼多。
少年魏爾倫有些疑惑地眯起眼睛,可蘭波的說辭好像也沒什麼問題——大概隻是想和他分享心情吧?
金發少年輕輕點頭,決定給搭檔一個展示學習成果的機會,
“那蘭波來做?”
“……”
蘭波哽住了,半晌,才尴尬地開口,
“我……剛開始學,可能不太行。”
十五歲就成為諜報員的少年,對廚藝的學習還停留在十三歲——入獄前和母親學過一些,不過也僅限于炖煮這種基本不會出錯的食物,隻要食材和醬料不出問題,倒也能稱得上美味。
但絕對比不過魏爾倫,小魏爾倫在大部分事情上都天賦絕佳,包括下廚,所以即使不經常做飯,也能快速掌握制造美味的流程,而大魏爾倫就更不用說,地下室的六年裡除了看書寫詩就是自己做飯的成年人,在廚藝上可謂是爐火純青。
“那……”
金發少年看着搭檔難得有些窘迫的樣子,燦金色的睫毛撲朔幾下,
“我來教你?”
他遲疑片刻,又補充一句,
“我負責做主菜,蘭波負責做前菜。”
小魏爾倫還沒被亞洲的飲食文化同化到和大魏爾倫一樣喜歡吃主食配菜的程度,更習慣法餐形式的少年,往常的餐飯大多是肉類為主的主菜搭配簡單的前菜或湯品,哪怕蘭波完全不會做飯,也不會出太大問題。
诶?
蘭波愣住了。
這樣意料之外的話語,令蘭波的心情有些突如其來的雀躍,成為搭檔三年多以來,除了最初的半年,小搭檔很少會這樣主動要求或是邀請他來一起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