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三,在這等我。”
陸思蘅說完,跟隻猴子似的利索輕盈地遊走在牆頭上,很快翻過屋檐不見了。
但沒多久,陸思蘅又返回來。
他對着阮韻知嘿嘿笑:“阮三,走,我帶你去看好戲。”
“什麼好戲?”
“你來就是。”
陸思蘅牽着阮三穿過跨院,再沿着大殿回廊左拐右拐,最後縱身一躍,跳上了一棵樹。
他扭頭:“阮三,你快上來呀。”
阮韻知擰眉,爬樹這種粗魯的行徑,她從沒做過。
又見陸思蘅鬼鬼祟祟的樣子,像是在偷窺什麼,頓時排斥。
“陸思蘅,你在看什麼?這麼躲着非君子所為。”
陸思蘅在唇邊豎了根指頭:“噓,小聲點,免得被發現了。”
“........你快下來。”
“阮三,你快上來,保準你也喜歡看。”
“我才不會偷窺旁人。”
“是三皇子跟你二姐姐呢,真不看?”
“.......那個,我怎麼上去?”
陸思蘅悶笑,他兩隻腳勾住樹幹,如倒挂金鈎似的,整個人倒墜下來。
“抓緊了。”他說。
阮韻知心想,這個姿勢要怎麼弄她上去?
沒想到陸思蘅腰力好得很,拉着阮韻知,腰上一用力,就把人提溜上去了。
兩人找了截寬大的樹枝坐着,各自摘了把樹葉擋着臉,圓溜溜的眼睛盯着不遠處園子裡的情況。
花園裡,三皇子和阮韻芳對面而立,中間隔着兩步距離。
三皇子高大清瘦,久病在床讓他臉色白了些,旁的倒也沒瞧出像是快死的樣子。
而阮韻芳則微微低着頭,手端正于身前,想來是緊張的。
過了會,也不知三皇子說了什麼,她突然擡起臉來,神色詫異。
這邊。
三皇子溫聲開口:“阮二姑娘,我知道皇後娘娘讓人去府上提親吓着你了。想必你也聽說了我的情況,我是個久病之人,說不準哪天就........”
“我雖貴為皇子,但很清楚自己不配娶妻。我這樣的人,全京城有誰願意嫁呢?尤其是阮二姑娘這樣不可多得的女子,想必心裡更是不願。”
阮韻芳前一刻還在為偶遇三皇子而局促,現在聽他說這番話顧不得局促了。
她雖然不願嫁他,可聽他親口妄自菲薄,心裡又很同情。
正如他所說,他貴為皇子,可命運多舛。生老病死非他所願,娶妻成家求而不得。若是她,想必也會灰心喪氣。
“三殿下不必難過,興許沒多久,殿下的病就能快點好起來。”
三皇子點頭:“仁安寺的慧靜大師也是這麼說的,說若我娶一門妻室能驅邪去病。我自己是不想連累旁人,奈何太妃娘娘堅信無比,是以.......”
“其實我今日是特地在此等阮二姑娘的。”
“等我?”
“嗯,我有些話想對阮二姑娘說。”
“殿下請說。”
“關于婚事,阮二姑娘不必為難。若是不想嫁我,我回頭想法子打消太妃娘娘的心思。若是.......若是阮二姑娘憐我,願意嫁過來。你放心,我必定會寫一封放妻書,待我死後,還你自由,必不讓你守寡。”
一聽,阮韻芳心情複雜。
想了想,她問:“殿下口中的法子是什麼法子?”
聞言,三皇子苦笑:“還能有什麼法子呢?反正人人都知道我病得快要死了。索性就對外宣稱我得了惡疾,傳人,不敢連累他人就是。”
阮韻芳心下大驚。若真按這個法子,三殿下恐怕此生都不能娶妻了。
她很是内疚。
沒想到三皇子這般善良體貼,倒讓她拒絕的話說不出口了。
至少,當着他的面拒絕,她覺得殘忍。
“殿下,這事........臣女能考慮考慮麼?”
她話落,三皇子唇角緩緩勾起,見她擡頭,又立馬壓下去。
“當然,婚姻大事是該謹慎,阮二姑娘隻管考慮。也不必顧及我,我這人福薄,早已接受孤獨終老了。”
阮韻芳聽得心裡沉甸甸的。
對他福了福身,告辭離去。
待阮韻芳一走,常公公走過來,将大氅給三皇子披上。
“殿下,起風了,小心着涼。”
末了,又問:“阮家的親事是太妃娘娘費了心思的,殿下真打算放棄?”
“豈會?我隻是以退為進罷了。”
“可殿下剛才說放妻書的那番話........”
“說着玩的。”
等他死?那估計得等到七老八十了。
說罷,三皇子瞥了眼躲樹上偷窺的兩人,閑閑地囑咐:“放條狗過去,把陸思蘅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