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離她這樣近,她身上的芬芳在不知不覺裡湧入他的鼻息,再一次打破了他勉強織構起的甯靜。
“……别再近了。”
季慶塵緩慢吐字。
謝淮芳面上笑笑,她低頭,額前抵住他的耳朵根子。
很快,謝淮芳提出了自己的條件,“你這麼厲害,我也想像你這樣厲害……”
聽到這裡,季慶塵當下明白她需要的是什麼。
隻是一句他可以教她道法還沒有說出口,季慶塵便在下一瞬聽到她說:
“我知道自己不是勤奮的修士。”
“也知道這世上存在那種……嗯,就是那種修煉方法。”
“所以,季瑄。”
“你與我雙修好不好?”
.
季慶塵已然忘記他是如何從她的房間裡脫身而出。
隻記得她說出這些話後,他在錯愕茫然的同時,竟還松了一口氣。
還好隻是想要與他雙修。
還好謝淮芳沒有要他去做大奸大惡、為道界所不容的事。
還好……
諸般念頭在當時一閃而過。
到了最後,季慶塵才後知後覺,他為什麼會認為答應謝淮芳雙修一事要比旁的容易做?
他們之間,根本不是可以雙修的關系,所以他那時,什麼都沒有說。
這日過後。
季慶塵便将自己困在連雪山的一方小院中,把宗門的道法練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心澄明鏡才肯罷休。
一晃便是好些時日,出奇的是在這段日子裡謝淮芳一次都沒有來尋他。不過這樣也好,總歸季慶塵不可能答應與她雙修。
這一樁困擾事漸消後,季慶塵走出院子。
連雪山作為魔宗少主的居所,規格不凡,季慶塵徘徊許久,找到一條離山的路。
他沒打算輕易離開連雪山,畢竟山外的那些人都是魔修。
不過他想不想離開是一回事,知不知道離開的路又是另一回事。
一番探索過後,季慶塵折身回去。行到中途,他看到幾名魔修正從石階上走過來,他們正互相耳語,未能第一時間覺察季慶塵的存在。
而季慶塵也在思考一瞬後,閃身藏進一旁的假山石内。
他不想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若他有麻煩,那帶他上山的謝淮芳麻煩更大。
季慶塵不欲以道修的身份掀起風浪,然而世事并非盡皆如他所願,早在他不知情時,魔宗上下就已然傳遍了他這位道修的“事迹”。
“聽說前些日子,咱們少主帶回來一個道修,據說對咱們少主有救命恩情,所以右護法大人才準許這道修上山。”
“……什麼救命恩人?我聽那天和少主一起從幽冥山回來的人說起過,少主帶回來的那個道修,其實根本是那種身份。”
“什麼?你與我仔細說說。”另一魔修全然不知。
“這讓我怎麼說?”對方面露難色,奈何架不住另一魔修的眼神逼問。
他左右看了一圈,确定周圍沒有的旁人,才敢說起這在魔宗已經傳了數日的流言。
“咱們少主不是修魔的,這你知道吧?”
“那當然了。我剛來魔宗時,聽到咱們魔宗有一個修道的少主,還吓了一跳。”
“少主呢,帶回來的人又是一個道修。你現在告訴我,咱們山上一共幾個道修?”
“兩個。”
“是不是一男一女?”
“當然!”
那魔修啧了一聲,把聲音壓得更低,“山裡面極少數的弟子曾見過那名道修,真真是小白臉一個。……我直接這樣跟你說吧,就算那人真對咱們少主有救命之恩,但是咱們少主帶他回來,肯定是奔着那什麼去的。”
“哪什麼?”
“你是什麼蠢貨嗎!”
另一魔修無辜得很,他隻是不通内情,急需有人為他指點。
“先别管我是什麼蠢貨,你先告訴我,那道修到底是來幹嘛的。”
“當然是來給咱們少主當男.寵的啊。”
他瞪着身旁形如白癡的夥伴,無語至極,隻好把話明明白白說開。
“不然你以為少主為什麼帶一個道修上山?還不是因為咱們魔修和少主道修靈力的行經走脈不相符,少主又是正值芳齡青春氣的女子,找個男.寵過來剛好解解悶。”
他身旁那人這才恍然大悟。
這魔修又輕咳一聲,“不過這事兒咱們私下裡說說也就算了,你可不能往外說,尤其不能被右護法大人聽見,畢竟他可是……少主的……知道了嗎?”
另一魔修連連點頭。
講完近來在魔宗流傳的這一樁八卦事後,這兩名魔修拎着手裡的空果籃快速走下了石階。
風吹林靜。
假山石後,季慶塵緊抿着唇。
他是當事人。
他最清楚剛剛走過的那兩名魔修說的話,都是無稽之談。
然而即便如此,季慶塵也無法忽視這些流言蜚語的存在。
魔宗的這些弟子想他是謝淮芳的男.寵。
那麼謝淮芳自己呢?
她向他說起“雙修”一事時,也會是這般想嗎?
季慶塵有此思慮,也因之在時隔數日後,主動找上了謝淮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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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門聲。
一下、兩下。
“請進。”
謝淮芳的聲音很快從門内傳出。
季慶塵推開門。
入目一見,滿滿一桌都是青葡萄,顆顆圓潤飽滿。
而謝淮芳檀口微啟,咬住一顆葡萄,貝齒稍稍用力,霎時間,葡萄青綠色的皮與果肉分離。
她染了蔻丹的手指從唇邊取走被剝離下的皮,她的雙唇則含着青透果肉,卻未将其吞入口中。
若有若無的葡萄汁水落下,落在她的身前,染濕她衣上精心繡制的雲雀羽翼。
季慶塵望見這一幕,微微滾動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