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采上了孟存生的車。
邁巴赫穿過車流,駛入望華大飯店的地下停車場。
她曾從劉春軍口中聽說過這家旋轉餐廳的名号:高檔,奢華,提前半年預約位置,還不一定能排上隊。
劉春軍為晉升鋪路,巴結某位檸派高層時,就是請對方來望華吃的飯,給足了對方面子。
孟存生自然不可能預知自己會來長平出差。
但望華知曉他身份後,立馬開啟綠色通道,把最好的包廂留給了他。
舒采翻開菜單,一頁一頁看過去,就沒找見一道四位數以下的菜品。
“……”
這吃的哪兒是飯啊,分明是金子!
某項不正經研究表明,工作黨暴飲暴食的概率與工作時長、工作壓力呈正比。
舒采上了一天班,現在腹中空空,餓得不行。
“矜持!咱不差這頓飯!”她在心中默念,“飯頓頓都能吃,師兄卻不是每天都能見到的。難得和他見一次面,一定要給他留下好印象!”
吃得少了,便分出更多注意力到對面孟存生身上。
為什麼要分手?
導緻分手的導火索是?
誰先提的分手?
這些問題不停在舒采腦中盤旋。
她不得不承認,她也有陰暗面。
就像此刻,明知和楚茵分手可能成為孟存生的傷口,沉默不談也許是對他更好的選擇,但她還是很想從他口中得到這些問題的答案。
“我和楚茵分手了。”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不等她開口,孟存生主動說,“我提的,我們不合适,沒辦法繼續走下去。”
舒采沒從他的語氣中聽出傷感的意味,放心了些,安慰道:“合适的人會在最合适的時候出現,在那之前,所有錯誤的人都是鋪墊。”
孟存生深深地望着她。
也許是頂燈太璀璨,吞沒了他眸中稍縱即逝的那點微光。
以至于舒采根本沒留意到他波動的情緒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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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采今天運氣爆棚,剛好碰上長平為促進消費設辦的煙花秀。
她拿飯後消食和看煙花秀當借口,争取了更多能和孟存生相處的時間。
兩人沿着江岸散步。
眼前是肆意鋪開的城市夜景,身邊喜歡許久的心上人不屬于她,但也不屬于其他人。
什麼都不用說,就這樣慢慢向前走,舒采便覺得很幸福。
心像被棉花糖塞滿,香軟清甜。暗戀中最滿足的時刻,大抵如此。
“這次來,估計要在長平呆兩個月。”孟存生聲線很輕,幾乎化在夜風裡,“沒想到今年還能繼續在你身邊幫你過生日。”
兩年前,舒采在學校報名參加新聞學專業創新實踐技能競賽,當時找的指導老師,正是孟存生的博導。
大學老師兼顧授課和科研,還背負開課題和搞經費的壓力,每日行程忙碌緊張。
創新實踐技能競賽在他們眼中,和小孩子過家家沒什麼區别,自然不值得他們花費太多時間和精力在上面。
孟存生的博導也不例外,他挂着指導老師的名,當甩手掌櫃,把舒采扔給了他手下的研究生和博士生們。
舒采性格溫軟,又聽話,師兄師姐們都很喜歡她。
每次有人過生日要聚餐,大家都不忘喊上她。後來舒采過生日,便也喊上這些師兄師姐們。
一年過去,兩年過去,師兄師姐們陸續畢業,散向祖國四方各地,她和孟存生也陰差陽錯分隔京市、長平兩地。
幸運的是,她今年仍然可以和孟存生一起過生日。隻不過以前是熱熱鬧鬧一群人,如今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不知不覺你就畢業了。”孟存生輕喚她的名字,目光微凝,過去種種浮上心頭。
“學妹,可能因為你現在還小,所以才會喜歡我這種人。等你到二十二歲,如果那時候你還喜歡我,而且我們都單身,那我們就在一起吧。”
他從未忘記和她的約定。
“所以,你還喜歡我嗎?”
嘭——
他艱澀開口的瞬間,一排焰火如火龍飛竄,直入雲霄,炸開一個個五顔六色的光團,爆裂聲震耳欲聾。
嘭——
又是一排焰火緊緊跟上。
煙花秀正式開始了。
孟存生的話被這陣巨大的聲波湮沒。
舒采擡頭,看煙花瞬息萬變,在夜空鋪陳開一張絢爛畫卷。
靡麗的花開在了天上。
而天上最皎潔的月,則在她眼中。
第一波煙花放完,耳畔仍幽幽回蕩着爆裂聲,過了幾秒才完全散去。
舒采收回視線,轉而望向身邊人,隻見孟存生眉眼微垂,眸底晦暗不明的情緒翻湧。
她聽到他沉聲問:“你現在過得開心嗎?”
“開心啊。”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舒采歪頭,“過去半年裡,我順利完成了畢業論文和畢業答辯,還成功入職檸派。畢業證書和工作全搞定了,就是世界上最令人開心的事!”
生活不是沒有缺憾。
少女的暗戀心事無法宣之于口。
她和孟存生之間始終隔着一道禮貌而疏離的分界線,難以跨越。
這足夠讓她煩惱。
但大學生就業率屢創新低。
能用薪水養活自己,有健康的身體和充盈的時間享受生活,她已經知足。
像突然找到了某個難題的答案,孟存生眸底的複雜情緒盡數消失,“開心就好。”
舒采想起煙花秀開始前,孟存生薄唇微啟,似乎說了什麼,“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孟存生否認,“沒。”
舒采:“……”
騙人。
明明說了。
他那時到底說了什麼呢?
舒采解讀不出來。
唉。
早知道就去學唇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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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存生來長平出差,并未給舒采的生活帶來太多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