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采把忍不住上揚的嘴角使勁往下壓了壓，并不打算讓他如願，“嬌氣。”

孟況慢悠悠歎口氣，胳膊擰不過大腿，就像他擰不過舒采。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他自己挑起香菜，一邊挑，一邊充滿怨念地念叨：“養我？送驚喜禮物？說得倒好聽。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眼見着香菜被一一挑出來，舒采嘴角壓不住了，開始一點點上揚。

等孟況把一碗鹵煮火燒裡的香菜全部挑完了，正準備享受勞動成果開吃時，舒采把自己面前那碗鹵煮火燒推到他面前，“男朋友，順便幫我挑一下香菜呗。”

孟況肉眼可見地怔了下，“？”

舒采解釋，“太久沒吃，忘記提醒老闆不要加香菜了。”

孟況後靠，淡淡挑眉，“再說一遍。”

“……”氣氛忽然有些莫名，像一根弦被上帝之手撥動了一下，餘波震蕩。舒采試探着重複，“順便幫我挑一下香菜呗？”

孟況視線灼熱，提醒她：“前一句。”

舒采直勾勾地與他對視，乖巧道：“男、朋、友。”

她皮膚瓷白，在小攤的打光下，那張臉就像個甜軟的糯米糕。

“嬌氣。”孟況壓下想把她吃了的沖動，老老實實做男朋友該做的事情。

比如：幫女朋友挑香菜。

舒采兩隻手撐着下巴，趁對面那人視線下垂，肆意打量他的臉。

舊式燈泡發出刺眼的光芒，将孟況半側臉部輪廓勾勒得銳利分明，像雕刻家用最趁手的刻刀完成的作品。

初見他時，對他最深刻的印象便是“淡漠”。

他似乎對什麼都不關心，哪怕明天就要世界末日，他也能安然處之，冷靜旁觀。

如今再讓舒采找詞形容他，她可能依然找不到那個最準确的形容詞，但是她會第一個把“淡漠”排除掉。

這是她的男朋友。

對她一點都不淡漠的男朋友。

她從未如此清楚地認識到一點，直到此時此刻。

去公司報道前一天，舒采在家享受最後一天無業遊民的快樂時光。

中午吃飯時。

姜柔端起碗，又憂思重重地放下。

她提醒舒采：“最近老聽到小區裡有摩托車的聲音，你出門小心點。那些騎摩托車的一看就不像正經人，你能躲就躲，盡量避免和他們正面對上。”

“你媽說得對。”舒偉點頭附和，“有天晚上我起床上廁所，看到那機車小子了，就在咱們樓下轉悠，跟踩點一樣。”

“機車小子”四個字戳到了舒采笑點。

她趕緊喝水，掩蓋笑意，順便幫孟況說話，“騎機車的也有正經人。”

舒偉和姜柔搖頭表示不信。

在他們年過半百的人生中，見過的機車小子屈指可數，但每一個都很符合他們對這個群體的刻闆印象。

“這些機車小子最會勾引小姑娘了。”

“發型是一定要整一個的，衣服也穿得很有型，反正就是從頭到腳都要武裝好。然後呢，說話那個調子就像木頭浮在水面上，摁都摁不下去。聽他們說話，就好像打開了收音機。”

“偏偏小姑娘就吃這一套！啧，男妖精，這些機車小子就是男妖精，專吃小姑娘！”

舒采：“……”

她很想再幫孟況說幾句，但仔細一想，好像無法反駁，他還真就是個男妖精。

吃完飯，她回自己房間。

确定舒偉和姜柔出門散步，暫時不會回來，更不會突然進她房間後，她點進和孟況的微信聊天對話框。

【我菜菜的】：機車小子，在嗎？

【孟況（獅子emoji）】：？

【孟況（獅子emoji）】：你但凡喊的是機車boy呢。

【我菜菜的】：這是我爸媽給你賜的名。

【孟況（獅子emoji）】：既然是嶽父嶽母發話，那沒事了。機車小子這名字也還行吧，好歹不是機車孫子。

從取笑孟況這件事中找到樂趣，舒采笑得不行。

【我菜菜的】：好的，機車小子。

【孟況（獅子emoji）】：……

**

舒采去公司報道。

上班第一天，為給未來老闆和同事留個好印象，她專門提前二十分鐘到。

這讓她有更充足的時間觀察未來工作環境。

很快，她就發現這個所謂的檸派分部不對勁。

首先是公司名字沒有“檸派”二字，二是它看上去太像孟存生參與剪彩的那個孟氏集團分公司了。

從一個公司的擺設細節，以及辦公桌上零散的文件，多少可以看出這家公司的主營業務。

舒采簡單轉了一圈，并不覺得這是一家主做飲料研發、制造、銷售的公司。

“舒小姐，請随我來。”

舒采被帶到最高層辦公室。

推開厚重古樸的辦公室大門。

她低着頭，先看到一雙紅底皮鞋，鞋跟薄到如同刀片。

視線上移，再看到筆挺的西裝褲管、熨燙得不見一絲褶皺的深色西裝、佩戴着領帶夾的領帶和骨節分明的性感喉結。

孟存生。

不用看臉，她已知道面前人是誰。

她想躲，腳卻像被死死釘在地上，挪動不了分毫。

“以後你就是我的助理。”孟存生一步步朝她走來，“工作時間，跟着我，寸步不離，就是你的工作内容。”

他俯身，兩瓣薄唇呵出帶着木質沉香的灼熱氣息，肆意侵略舒采的嗅覺神經，“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