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披着半身淡藍色的羽毛,冠羽部分顯出黃色。
少了紅簾的遮擋,它那雙黑豆眼得以盡情打量四周環境。
看到孟況的那一瞬間,它挺了挺肉乎乎的胸部,像是在努力彰顯自己的強大和可靠。
盡管它是那麼的小,小到沒有孟況的半個手掌大。
“……”孟況準備好的詞一下子被打沒影了。
舒采注意力都在小鹦鹉身上,沒留意到孟況今天的情緒搖搖欲墜,“小豆子,請開始你的表演。”
因為長了一雙黑豆眼而被賜名小豆子的鹦鹉醞釀半晌,對孟況憋出三個字:“男、朋、友!”
孟況:“?”
這小豆子的神态、說話調調莫名和舒采有幾分相似。
“我教出來的,當然和我像啦。”舒采黑眸明亮如星,“我教了一天呢。”
以後她不在孟況身邊的時候,就由小豆子代勞,多喊他幾遍“男朋友”。
咦?
那他不就既是她的老婆,又是她的男朋友。
好混亂的關系呀。
孟況揉了揉小豆子肉感十足的小胸脯,他很喜歡這隻“男朋友”複讀機,但他不能收。
舒采問:“為什麼?”
“因為——”孟況垂下手,揚起頭,開始講述一個故事。
在他很小的時候,外人常向他投來充滿豔羨的目光。
出生在京市孟家,等于含着金湯匙出生,一輩子都不必為生計發愁。
他在這種認知中長大到六歲。
孟際中和楊子雲送他和孟存生去國際學校念書。
“阿況,你是我孟際中的兒子。你要做到的遠遠不止考到第一名這麼簡單,隻有将同齡人遠遠甩在身後,你才有資格稱自己是孟家人。”孟際中雙眸深邃,如同狼眼。他盯着孟況不放時,就像在凝視獵物。
就是在這個時候,孟況忽然覺得面前的父親很陌生。
畏懼于孟際中陰森可怖的掌控欲,他很努力地讀書、學習,成績名列前茅,特長和技能也甩同齡的富家子弟們一大截。
但這遠遠不夠,孟際中要為孟氏集團培養一位合格的繼承人,這項選拔必須從孟況和孟存生小時候就開始。
他希望能培養起兄弟兩人的競争意識,便把兩個兒子喚到身前,告訴他們:“你們是天生的對手,而對手的結局隻會有一個,那就是‘隻有一個人能生存下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孟況可以赢,但他不想。
如果他和大哥間隻能産生一位完美的兒子,他希望這個角色是孟存生的。
那是他的大哥啊,理應得到父親欣賞的大哥。
選拔一旦開始,就不會輕易結束,哪怕孟況有意讓結果毫無懸念。
孟際中說:“輸的人要接受懲罰。”
在孟況聽到這句話的當天,他親眼看着孟際中掐死了他撿回家的流浪貓。
而他無力阻止,因為在孟際中眼裡,永遠比不上大哥的他和這隻流浪貓無異,是個随時可以去除的存在。
流浪貓咽氣的時候,孟存生也在,就站在他身邊,同樣眼睜睜看着一個小生命死在父親手下。
他不知道大哥身為勝利者,心情會不會和他有所不同。
時間在疑惑、掙紮和反抗中一晃而過。
命運的指針來到南杉滑雪場。
初遇即離别,那天他将一朵白雪山玫瑰别在舒采的滑雪服上。
事後李學洋湊上前,問道:“那姑娘誰啊?你甯願教這個菜鳥滑雪,都不願意陪我,真是好樣的。”
他撇了李學洋一眼,“都是菜鳥,教你和教她并沒有什麼區别。”
李學洋哼哼兩聲,“我就多餘喊你來,還不如找謝時行那個木頭。”
所以,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南杉滑雪場?
原因隻有一個,李學洋約他那天一起滑雪。
他偷聽到的内容裡并不包括課題組約定好的滑雪時間。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會在那天那麼巧地撞上孟存生和舒采。
孟存生說:“你對她所有的好,不是源自對她的愛,而是出于對我的恨。”
還說:“需要我提醒你嗎?南杉滑雪場那一次,你當時出現在那裡,就是為了搶走我在意的……她。”
兩句話都錯了。
孟況恨的隻有孟際中和楊子雲。
他從沒恨過孟存生,因為那是他的大哥,理應璀璨耀眼的大哥。
他也沒想過要搶走孟存生在意的人。
因為他并不覺得孟存生有多在意舒采。
孟存生的假設從根本上就不成立。
在他心中,“在意”隻有一種表現形式,那就是直白地表達出愛意,不要拐彎抹角,讓對方去猜測自己的心思。
所以在發現微型攝像頭後,他扔下坐蓮佛,然後出現在了舒采家樓下。
不管讓孟存生痛苦的東西是貪欲、無知還是執着,也不管繼安放微型攝像頭之後他會采取什麼行動,孟況都已經做好迎接的準備。
“小蔬菜,可能你還沒有清楚地意識到這個事實,所以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你。”孟況輕輕笑了下,仿佛已放下過去重重,如風一般松快。
十二月已至,今年京市還沒開始下雪。
恍惚間,舒采眼前好像飄過鹿島的雪花,那是孟況和她一起寫下的新故事。
隔着新故事的篇章,她聽到那人鄭重告訴她。
“我呢,是真的很喜歡你。”
“從第一次見面,就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