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高挂,已到中午,本想開車回飯店,但朱瑤鬧着要吃肯德基。
陳速看了眼後面跟着的江司甜,祁躍和他懷裡的小丫頭,穗甯面無表情地沖他眨了眨眼,又扭頭不看他了。
那表情也怪,莫名其妙就是讨厭他嫌棄他,和她那個媽以前一樣。
陳速問:“吃肯德基可以嗎?”
祁躍答:“我沒意見,穗甯偶爾吃一次也可以。”
江司甜也點頭說好。
于是“兩家人”又去了肯德基,中午這個點客流量不小,江司甜找了個安靜靠窗的邊緣位置,姜思田帶着朱瑤,穗甯還在鬧脾氣,抱着祁躍的脖子不撒手,所以隻能是陳速和江司甜去點餐。
等餐的空隙,江司甜突然說:“平時挺乖的。”
陳速睫毛輕顫,面上平靜無波:“祁歲甯?挺好聽的,歲月的歲嗎?”
江司甜說:“麥穗的穗,安甯的甯。”
“耳朵怎麼了?”陳速說着指了指自己耳邊的位置,皺了下眉,“戴的是……助聽器?”
江司甜陷入沉默,良久才說:“不是,是ABI體外設備,比助聽器複雜一些。”
陳速追問:“先天的?”
江司甜輕點了下頭:“嗯,先天的,因為早産,聽神經發育異常。”
陳速瞟她一眼:“怎麼會早産?”
“各種原因都有吧,誰知道?”江司甜平靜地笑笑。
陳速喉中一哽,說:“早産了多久?”
江司甜:“三個月。”
鐵骨铮铮的男人眼看着就酸紅了眼眶,後槽牙咬了咬,飛快扭過頭,藏在褲兜的手攥緊了,他深呼一口氣,沉聲問:“那你呢?”
江司甜冷冷淡淡地說:“差點死在手術室。”
隔了好久,好像如死的寂靜,但周遭其實無比喧嚣。
江司甜擡眸望着他冷酷又堅韌的後腦勺,莞爾一笑:“我命硬,沒事了。”
陳速轉眸,看那雙劫後重生變得無比執着又溫柔的眼眸。
須臾。
陳速說:“那孩子像你。”
江司甜回:“更像她爸爸。”
兩人不再說話,點的餐也備好了。
朱瑤看什麼都新奇,蹦蹦跳跳地繞着餐桌走來走去。
穗甯已經恢複如常,祁躍在書店買了兩本繪本,她安安靜靜坐着看,餐盤放到桌上,她就自覺收起書,遞給祁躍幫她收好,江司甜給她戴上一次性手套。
陳速聽小丫頭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句:“媽咪,對不起。”
江司甜扭過頭去抹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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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時,江司甜提及山裡情況。
這檔節目,祁躍是最大的投資方,商人無利不起早,但他确實有心資助山區殘障兒童,零零總總的費用加起來不是小數目,江司甜原本沒想過要插手他的安排。
但真的身處大山中,又是全然不同的心境了。
昨日授課,面對身殘志堅的學生,江司甜隻是做自我介紹,以及聽學生們自我介紹,就難受得有些喘不上氣。
日子總能過下去?她總是高估自己的樂觀和天真。
學校總共二十四名學生,小到四五歲,大到十四五歲,完全正常的隻有三個,其餘都帶有殘疾,肢體殘疾、智力殘疾、耳聾的、眼盲的,還有幹預不當失語的……
家裡有條件的,都把孩子接走了,确實窮得沒辦法的,也帶回去自生自滅了,剩在學校裡的孩子,都是留守兒童,屬于上不能上,下也不能下的那一類。
所以,與其說它是個學校,不如說是個托管所,校長更像是監護人。
江司甜負責管理六個聾啞學生,其實她這邊的情況還不錯,學生的情況都比較樂觀,其中一個男生已經十四歲了,叫姜信,隻是單耳失聰。
都說十聾九啞,但聾兒天生其實都不啞,隻是因為聽不見,所以不敢說話。
和穗甯一樣,學生們不愛說話,包括姜信。
所以,江司甜想撺掇祁躍加大投資,讓觀衆直觀地看到節目組入駐後,給學校和學生帶來的變化,或許還能改變網上所傳的,節目借特殊人群無底線炒作的輿論風向,隻要收視得到保證,前期投入必然可通過後期廣告收益加以彌補,于公司而言是利大于弊。
祁躍思索片刻,表示認同:“就說讓你到公司做管理了,現在十天半月見不到人,又辛苦又沒前景。”
江司甜咬了口漢堡,好像噎了下,又慢慢說:“做管理也累,我不想管着别人。”
“兩口子”說着說着開始打情罵俏。
陳速和姜思田坐在對面沉默啃漢堡,不知道說什麼,也沒什麼能插得上嘴的,隻有朱瑤什麼也不懂,叽叽喳喳要吃這個吃那個。
吃過飯,江司甜和祁躍回山裡,把穗甯托付給陳速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