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課業繁重,人人自顧不暇,高考班更是沉悶陰郁,死氣沉沉,唯一歡快的時間,就是晚自習結束後的那十來分鐘。
校門口熱鬧非凡,住校生也會偷溜出去吃宵夜,江司甜高冷文靜,但也沒那麼安分守己,她也同樣會溜出校門,但校門口的食物沒有一樣讓她滿意。
江司甜每天都很餓,但她什麼也不想吃,餓着餓着就餓出了脾胃病,每天吃一點點東西就夠,吃多一點就吐。
祁先生有一次見到她,驚呼她怎麼瘦得這麼厲害,司婷質問她是不是在亂用生活費,抱着嬰兒指責她從小到大任性挑食不讓人省心。
江司甜想回棠城,想吃小陳飯館的魚香肉絲,想吃陳速做的酸甜脆皮魚。
陳速說得對,他做每一樁每一件事,都不是毫無意義的。
當她習慣了課桌上的花,習慣了杯子裡的水,習慣了一個默默跟在身後的人,習慣了被人捧在掌心的滋味……
江司甜開始想念陳速,連他身上那股讨厭的味道一并想念。
因為排隊買宵夜,錯過了放學高峰期,江司甜沒有機會溜回學校,她索性走進小巷,越走越遠,越走越靜。
漆黑甯靜的夜晚,空無一人的小巷。
風吹起散落路邊的白色塑料袋,将它吹鼓成一個膨脹的不可忽視的漂浮物,卻又脆弱,沒有絲毫自己的力量,隻能随風起,随風落,最後挂在江司甜頭頂的樹梢上,被撕破底,再兜不住風,隻剩一片單薄而凄慘的白,在低低地嗚咽。
江司甜望着它,用好像找到同伴的眼神。
“守株待兔,總算是守到了。”
前方傳來一陣沉重而淩亂的腳步聲,同時伴随着一道年輕男人的聲音。
江司甜擡起頭,五個人,年齡都不大,長得高瘦卻松垮,不是本校學生,有穿校服的,有不穿校服的,魚龍混雜,像明星團隊出道時的站位,立在昏黃的路燈下。
C位的是個像陳速一樣跋扈的寸頭男人,鎖骨到脖頸蜿蜒着一條漆黑猖狂的遊龍。
隻是打劫倒好說,可帶頭的人一身貴重品牌,看起來不缺錢,并且一句話也沒有,隻是盯着江司甜看,眼神複雜而犀利,唇邊緩慢浮起的弧度有幾分琢磨不出的冷意。
江司甜默不作聲,低頭翻衣服兩側的口袋,把現金都遞出去,對方接過來,手一擡,嚣張地揚了。
大小鈔票在風中飛成一道五顔六色的風景。
江司甜皺了眉,攏緊校服警惕地望着幾人:“你們想做什麼?”
“猜猜?”站在最左邊的男人輕蔑一笑,從上至下審視她,“你不是挺聰明的嗎?”
江司甜僵着身體往後退了兩步,還來不及跑,最右邊的男人長腿一邁,殺氣騰騰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側眸冷道:“啰嗦什麼,趕緊辦事!”
另外幾人不說話,目光遞給帶頭的那位紋身男人,他态度冷淡,倒是不急,摸出煙盒,緩慢滑動打火機,點燃了一支煙。
一團煙霧在他鼻梁間悠閑地散開,他揣回打火機,擡眉挑眸,慢吞吞地發号施令:“脫吧。”
兩個口吻淡淡的字,讓江司甜頓生驚恐,四肢僵冷。
饒是空蕩的深巷,但終歸還在學校門口,幾人就這麼大張旗鼓為非作歹,無法無天了,但江司甜無法呼叫。
兩個男人制住了她,其中一個還捂住了她的嘴,她動彈不得,發出細碎的嗚嗚聲,眼睜睜地瞧着一雙關節嶙峋的手來扒她的衣服。
遊龍摸出手機,鏡頭對準她,面無表情地說:“江司甜,你聽話點,我隻是錄個視頻,不會把你怎麼着。”
“你隻會讓人覺得惡心,還有,這是你該得的報應。”
江司甜愣住,在短暫的茫然中,失去反抗的力氣,就在這時,一個漆黑的身影從天而降,長腿一閃而過,她面前的男生被一腳踹飛,另外兩個挾持她的人幾乎同時被摔翻在地。
紋身男皺起眉,彈了彈煙灰,收了手機,不屑地看過來:“哪兒來的鄉巴佬?”
“鄉巴佬”笑了聲,高大挺拔的身形往江司甜面前一擋,連光都暗了些。
熟悉的寬肩闊背,熟悉的闆正寸頭,還有熟悉的煙味汗味,不是陳速又能是誰?
他略微側眸,佻達一笑,吊兒郎當地說:“江司甜你怎麼回事兒?啞巴了嗎被欺負也不吭聲?”
“求救啊,報警啊,會不會?”
他一邊說,一邊捏得手指關節咔咔響。
江司甜反應過來,慌慌張張地穿好衣服,立刻摸出手機,撥打110。
幾個男人都沉了臉,以一敵五的戰局一觸即發,帶頭的紋身男人上前一步,意興闌珊地歎了口氣:“急什麼?我們還什麼都沒幹呢,俗話說強龍難壓地頭蛇,你能守她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