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收拾好了,陳速提着桶去倒髒水,讓江司甜跟着一起去,他一本正經地給她講水房裡的設備,像語音播放說明書,最後終于說起了公共浴室。
這是南方和北方最顯著的區别,别說江司甜會不習慣,陳速剛來也不習慣,他還是個大男人呢,那感覺跟光着屁股走在街上沒區别,最開始都羞都怵,但男人到底是男人,幾條葷段子過去,也就沒皮沒臉了。
江司甜其實有點害怕,但她轉念想起以前室友說過的話,于是鎮定道:“都是女生,誰稀罕看我?”
陳速乜她一眼,猶豫着開口:“你如果用不慣,我們就……”
“用用就習慣了。”江司甜打斷他的話。
陳速陪江司甜吃過午飯就回學校了。江司甜回到宿舍,另外兩位室友也到了,有一位是父母送來的,媽媽在給她收拾衣櫃,爸爸在上鋪鋪床,另一位自己來的,先到的三個室友都在給她幫忙。
有說有笑,氛圍挺好的,江司甜也走過去問需不需要幫忙。
室友擺擺手說用不着,倒沒别的意思,就是真的插不上手了,而且江司甜自己的鋪位也全程是陳速在收拾,幾個人看她從頭到腳都白白嫩嫩的,也不忍心使喚她做什麼。
但江司甜不擅長交際,被拒絕後顯得有些茫然,輕輕“哦”了聲,就獨自坐到桌邊,端着一杯熱水,安安靜靜地面朝窗外,陽光籠罩下來,把她襯得有些疏離和孤絕。
其中有個室友紮着高馬尾,看着身材勁瘦,膚色偏米黃,但眉眼開朗,看江司甜孤零零坐着,沖她大咧咧地“嘿”了聲:“我叫楊燦,你叫什麼名字?剛才那是你的男朋友?”
江司甜回頭看幾人,都是笑盈盈的,她沒否認陳速是男朋友這件事,但也沒承認,隻回答了自己的名字。
“他對你真好。”江司甜下鋪的室友笑着說,“他肯定很喜歡你,我叫丁樂,快樂的樂。”
“而且也很帥啊!”另一個室友也附和道,“很少見這種男生呢!高大硬朗,又溫柔細膩。”
“啊,對了,我叫施源。”
溫柔細膩?江司甜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評價陳速。
不管怎麼樣,宿舍氛圍活躍起來了,從自我介紹開始,聊到各自家鄉,又聊專業,六個人來自天南地北各個城市,都是同一專業,性格沒有特别跳脫的,也沒有特别孤僻的,愛好又差不多,就有共同話題。
六個女生當天就熟絡了,江司甜沒有想象中那麼難以融入集體,她安靜,話不多,但句句有回應,分寸感很好。
入夜,女生們相約去澡堂,偌大的澡堂,江司甜到的時候,已經有同學洗起來了。
江司甜覺得她高估了自己的接受能力,她這輩子從有記憶開始,赤-裸身體走過的最長距離,就是從換衣區,走到淋浴區,通常隻是一步之距,而現在,得脫光了走一步、兩步、無數步,去找位置。
她難得慌張到面紅耳赤,不敢看别人,别人也不看她,可是不看也不行,總得找個位置。
楊燦是個北方丫頭,早就習慣了大澡堂子,拉着她就往空位子鑽。
江司甜扭過頭,就看見水簾下白-白的屁-股和……她做賊般飛快地扭頭,楊燦噗嗤一笑,問要不要幫她擋擋?
江司甜連忙婉拒,說自己隻是不習慣。
楊燦說安慰她說,大家都是天南地北來的,又都是女生,都會緊張害怕,能理解,不會偷看,更不會笑話她。
明明是差不多的意思,卻和那句“誰稀罕看你”大不一樣。
江司甜仿佛釋然,打開水龍頭,溫暖的熱水傾瀉而下,似乎也把那些微不足道又紮根已久的芥蒂沖洗幹淨了。
回到宿舍躺回床上,江司甜才看到陳速的未接電話,她撥回去,對面沒接,過了十來分鐘才撥回來。
“我剛才去洗澡了。”
江司甜“嗯”了聲,又聽他問:“今天洗澡了嗎?”
“洗了。”
“感覺怎麼樣?”他語氣裡摻雜點怪怪的好奇,又好像有點興奮。
江司甜抿抿唇,拿被子蓋着臉,蜷成毛毛蟲的樣子小聲說:“還好,和室友一起的。”
對面靜了一會兒,陳速“哈”了聲,語氣有些失落,但更明顯的還是那股混不吝的勁兒:“真不爽,我都還沒看過呢!”
江司甜耳根一紅,沉着聲音叫了他的名字,然後直接挂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