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速垂下眸，抽煙喝酒傷腦不假，這個時候腦子都有點轉不動，蹙眉想了想，敲敲桌，不客氣地打斷姜信的做題節奏：“無配偶？江老師沒結婚？”

“沒結啊。”姜信擡頭說。

“沒結？”陳速劍眉皺緊，忽然拍桌而起，暴躁地脫口而出，“放屁！那祁躍和她什麼關系？穗甯爸爸是誰？他倆隐婚就算了，居然根本沒結？”

姜信被他突然爆發的脾氣吓了一跳，筆尖一抖在試卷上劃出一條歪歪扭扭的線，但這少年性格很好，哪怕聽出陳速隻是憤怒之下的自言自語，還是溫和地回答：“您想什麼呢？祁總是江老師的哥哥，穗甯爸爸很早就去世了。”

“去世了？”陳速噗通坐回凳子，表情又陷入了迷茫。

姜信重重地“嗯”了聲，肯定道：“早就去世了！穗甯壓根都沒見過爸爸，所以您要是喜歡江老師，您就去追她呀。”

陳速沒吱聲，緩慢地伸手端住了碗，傻愣愣地開始扒飯。

換姜信敲響桌子，提醒他：“陳老師，吃菜。”

陳速懶洋洋坐着，聞聲又木偶人一樣伸手夾菜，辣椒蔥苗亂七八糟的往嘴裡塞。

他這半死不活的狀态還真是說不清楚誰收養誰，姜信收拾試卷起身，輕輕歎了口氣，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您當我啥也沒說，千萬别追江老師，您這幅樣子别說配江老師，配誰都夠嗆。”

這句話陳速聽得仔細，濃烈劍眉一挑，眼皮一翻兇巴巴地乜了一眼。

姜信捏着試卷和筆笑着回了卧室。

江司甜未婚和穗甯父親去世這兩件事，陳速很快想明白了，他們那個圈子太複雜，有很多老百姓想不明白的事，結婚不止是結婚，還涉及财産分割等等問題。

否則說不通，說不通她為什麼回來了，卻三番兩次拒絕他。

陳速不願意承認是因為他殘廢了，江司甜徹底看不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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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湊那三百多萬，陳速把小陳飯館給賣了，來來回回從店門口過，直到老闆裝修好了，摘了牌匾。

陳速終于坐不住了，又想把飯館買回來，三天兩頭上門遊說，最後演變成不要臉的死纏爛打了。

“裝修費補償給你，額外再加三萬！”

陳速繞到後廚去，還專挑店裡最忙的時候在老闆耳邊念叨。

“你昨天還說加五萬呢！”老闆又好笑又不耐煩地瞟他一眼，“今天還降價了？”

“哎呀，我喝酒喝糊塗了，五萬，不，六萬！”陳速一拍腦門，那流氓勁兒上來了，一把搶過老闆娘手裡的菜刀，邊切菜邊說，“老哥，夠可以了！您别看學校門口人流量高，這學校最近改革，下午放學到晚自習上課就休息40分鐘，好些學生都懶得出校門了，人家的食堂又便宜又衛生，學校門口那麼多飯館，這生意不好做呀，來來回回倒閉多少……”

“呸！”老闆大發雷霆，粗膀子把陳速一掀，怒目圓瞪讓他閃開，“你少詛咒我！”

陳速嘿嘿一笑，又去遊說老闆娘。

其實老闆娘早就心動了。

飯店開張快兩個月了，生意眼瞅着越來越難做，這還在學期呢，等以後放寒假，生意隻會更差，兩人操心那麼多，一個月掙得還不如從前打工多呢。

補償水漲船高加到六萬，怎麼都足夠了。

陳速該說的也說了，該做的也做了，眼看着老闆娘有些坐不住，一拍桌子又改口：“算了，老哥老嫂對不住，是我陳某叨擾兩位了，我隻知道這店我從小守着是舍不下，可我如今也不靠它謀生，确實沒想到兩位那麼看重它，把它交給兩位，我也……”

“别、别啊！”老闆娘趕緊打斷他，嘴角咧出個慈祥讨好的笑，扭頭瞪了老闆一眼，拉住陳速胳膊說，“你老哥人犟，我再勸勸他，明天給你答複。”

陳速無奈地看了眼後廚方向，歎了口氣，說行。

第二天，陳速到小陳飯館簽合同。

這小店買了賣，賣了買，兜兜轉轉又挂上了小陳飯館的招牌。

中午休息時間長，走讀的學生都回家吃飯，飯店沒客。

陳速炒了碟花生米坐在店裡喝酒，迷離雙眼打量着小店。

依稀還有從前的影子：

江司甜從第一次走進來時的緊張、局促和嫌棄，到後來，已經能坦然自若地坐在小店中間，旁若無人地看書、做筆記。

還有她做主賣掉小陳飯館時，陳速都吓傻了，她卻鎮定得不像話，還能禮貌客套地跟買家道歉，說什麼見笑了。

陳速怎麼可能真的舍得把有關江司甜的一切賣掉呢？

想着想着，眼眶一酸，又垂頭低低笑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