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别人或期待或探究或嘲笑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時,她就控制不住地緊張,修習效果大打折扣。
出門前蕭喚月給自己打氣:明年就不用上這課了,隻需要再熬幾個月即可!争取今天别把屁股摔腫。
同院的兩位女修已經先她一步出門了。莫名有種上課快要遲到的緊迫感,蕭喚月橫跨過空蕩蕩的天井,推開了院門。
一人站在院外正要敲門,卻敲了個空,手握半拳僵在半空,尴尬地伸直了手指,改作一個打招呼的姿勢。
蕭喚月有些吃驚:“鄧師兄?”
鄧相許點了點頭:“聽言隐說你身體不适,我恰巧路過此地,來瞧瞧你。”
“沒有不舒服,隻是昨天有點累。”她笑笑,“多謝師兄好意,既然碰上了,就一道去後山吧。”
兩人低空禦劍出行,蕭喚月手掐着劍訣,沒有什麼閑聊的心思,隻偶爾搭腔。她現在緊張得很,即便是這種高度也有失手的風險,她不敢分心。
一刻鐘後,到了後山境内,她才松了口氣,收訣下劍,輕快地跳到地面上:“不好意思了師兄,我禦劍不熟練,一路上還要你将就我的速度。”
鄧相許擺了擺手示意無妨:“沒事。”
過了會兒他又道:“别叫師兄了,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我也沒有比你早來幾個月。”
是嫌她叫老了麼?蕭喚月眼珠一轉,從善如流:“沒問題!”
鄧相許帶着鼓勵的神色:“那你叫一個試試?都是同門,相處之間别太拘束。”
感受到了同門試圖引領她這個插班生融入集體的拳拳之心,蕭喚月毫不含糊,字正腔圓地道:“鄧——”
然而這三個字還沒念完,另一道聲音響起:“鄧相許!”
鄧相許轉頭一看,言隐不知何時鬼魅一樣出現在他身後。幽幽涼氣拂在後脖頸,搞得他雞皮疙瘩都起了一層。怎麼會有人的呼吸都是冷的?好似夾了冰碴子。
鄧相許連忙後退幾步,捂着胸口:“你什麼時候過來的?一點兒動靜沒有。”
言隐:“我早來了。”
“今天來授課的是哪位師兄師姐啊。”蕭喚月左張右望,“怎麼沒看見。”
言隐:“那有什麼重要,反正跟體育課上的自由活動時間沒差别,師兄師姐又不管事。”
旁聽的鄧相許面露疑惑:“......體育課?”
蕭喚月:“是一門旨在強身健體的課程。”
“未曾聽聞。”
蕭喚月面不改色地找補:“那是在世俗界讀書的時候,一位私塾先生自創出來的小課,為了督促我們鍛煉身體。”
鄧相許恍然大悟:“是鄙人見識少了。”
“好了,現在是練習時間。”言隐闆着臉,“小嘴巴閉起來,不許閑聊了。”
已經有些習慣了言隐的說話風格,鄧相許沒有計較他的夾槍帶棒,隻微笑道:“那大家各自努力,賽場上見。”
正巧看到一位相熟的同門在遠處招手,鄧相許應了一聲,朝那邊走過去。
隻剩言隐和蕭喚月留在原地。
他靠在她身邊,狀似無意道:“你們今天怎麼是一起過來的。”
“他路過我院門口,正巧碰上。”
“哦。”言隐望向另一側的空地,手一指:“去哪裡練習吧,人少。”
言隐走過去,熟練地往石頭後面一鑽,閉眼盤坐,假裝打坐運功,實則是在打瞌睡發呆,時不時睜眼看看蕭喚月練得如何。
蕭喚月踩了踩腳下的土地,測試了一下柔軟度。
嗯,軟硬适中,摔下去應該不會太疼。
今天她準備挑戰更高的高度,有點緊張。
蕭喚月尚未獲得屬于自己的本命寶劍,目前用的這把玄鐵劍是鍛器閣統一發放的下品靈器,相當于新手裝備,與她相适性并不特别好。
她屏息凝神站了上去,玄鐵劍顫顫巍巍升到五六丈高的位置,靜止不動。
不能操之過急,暫且在這高度穩一穩先。
身邊時不時有幾位禦劍的同門飛速掠過,夾雜着驚叫與歡笑,好似在挑戰無安全帶版本的過山車。
蕭喚月生怕被人沖撞到,連忙往石壁邊挪了幾寸,試圖遠離“繁忙空域”。
此時昭意正在另一邊,為不得要領的師弟師妹們講解注意事項,講完一擡頭,發現有幾人正試圖在空中做高難度後空翻。
他眼皮一跳,趕忙叫停了那幾個炫技的愣頭青。
作為這堂課的負責人,他不得不再度強調:“大家務必做好安全措施,想挑戰高難度不是不行,但最好去山泉那邊,掉下來能有水接着。”
聲音不大,但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沒想到這位昭意師兄還挺盡責,換以前來給他們上課的那些師兄師姐,多半是不管這些的。
瘋玩的弟子們收斂了不少,誰也不想在昭師兄面前留下壞印象。
發表完重要講話,昭意巡視了一圈,很快發現僵立在半空的蕭喚月。
在一堆飛蚊般亂竄的弟子中間,靜止不動的蕭喚月顯得格外紮眼。
與此同時蕭喚月也在看他。
原來這節課的小老師是昭意......早知道是他的話,她就沒那麼緊張了。反正她的底細和斤兩他一清二楚,不用打腫臉充胖子。
昭意朝她投去一個鼓勵的眼神,嘴裡說着些什麼,看口型是“不懂就問”。沒辦法,這種法術還得靠自己摸索,别人幫不上太大的忙,蕭喚月的理論知識已經過關,差的是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