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晚綠很堅定地拒絕了,拉長了尾音,帶有幾分撒嬌的意味,“我就想跟你吃飯嘛,捎帶上言隐也隻是因為他跟你關系最好而已。不行嗎?我身邊沒有什麼姐姐妹妹,所以不太知道同你這樣的年輕姑娘該怎樣相處。不過我心裡可是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啦。”
“這......”蕭喚月突然覺得壓力有點大,這友誼關系好像不太對等——在她心裡,晚綠頂多也就是個普通朋友的定位,可晚綠卻把她當成最好的朋友,真不知看上了她哪一點,分明隻是萍水相逢。
“你不答應?”晚綠眨了眨眼,“哎呀,以後你們四個人一起吃飯的機會不是還很多嗎,跟我吃飯的機會可是寥寥無幾呢,我來之前都聽娘說了,你們可能要搬家,是在封城結束後吧?”
“......嗯,具體時間還不知道,但我們的确要搬走了,去别處做生意,很遠的地方。”
“所以,就這一次,順着我呗。”晚綠咧嘴笑了笑,酒窩若隐若現,“我就想跟你和言隐一塊兒吃飯,我喜歡你們倆。”
看到晚綠那雙帶亮的眼睛,蕭喚月心中一軟。
平日裡的确不見晚綠身邊有什麼關系好的同齡姐妹,好不容易交到了新朋友當然會很高興,對他們造成困擾并非晚綠本意,她隻是在與朋友的相處中沒拿捏好分寸而已,畢竟她也不知道他們身上有特殊任務。
最後還是依着晚綠的意思,蕭喚月叫上言隐,三人上酒樓吃了頓飯。
包廂在二樓,隐約能聽見大堂裡悠揚的琴聲小曲兒,空氣中彌漫着酒香,這氛圍最适宜打盹。
今天的菜還算符合言隐口味,特别是中間那道八寶雞,口感絕佳。不過他不太明白,為什麼他也是被請客的一員?
蕭喚月提前告知過他,席上隻顧吃就行,别說什麼不中聽的話,這頓飯,就當晚綠提前為他們踐行了。
“言公子果然喜歡吃八寶雞。”晚綠托腮看他。
“果然?”
“我向喚月打探過你的口味,她說你喜歡吃雞。所以我特意點了這道菜,聽說是這家店的招牌之一,味道不錯吧?”
“還行。”
言隐很不客氣地用筷子扯下一隻雞腿,正要送進碗裡,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吃得有點多,這盤八寶雞基本都進了他嘴裡,其他人還沒吃上兩口。
于是筷子轉了個彎,雞腿進了蕭喚月碗裡。
“好吃,你試試。”
“我吃過了,你多吃點呗。”蕭喚月給他夾回去,“你不是愛吃這個?”
晚綠:“不夠吃的話可以叫小二再上,你們不用推來讓去的呀,言公子,你喜歡就自己吃好了。”
言隐睨了晚綠一眼,總感覺她語氣有點奇怪,吃飯期間好似格外讨好他,明明他隻是個捎帶的,可晚綠對他比對蕭喚月還熱情。
他想不出她這樣做的動機,不過有蕭喚月的警示在前,他沒跟晚綠杠,隻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手上動作卻是相反,雞腿還是被塞進了蕭喚月碗裡。
席間交流很少,多是細碎的碗筷碰撞聲。
大家相互夾菜以示友好,但言隐不肯吃晚綠夾給他的菜,悄悄撥到一邊。他看見晚綠嗦筷子了,上面肯定有口水,他不要吃。
這頓飯吃得比蕭喚月想象中平和許多,本以為晚綠會叽叽喳喳拉着她說這說那,但晚綠似乎有些累,不如往常活潑。
外間琴聲漸歇,小二過來提醒,蕭喚月才驚覺天色已經這麼晚了,正如她先前所說,他們的确有吃垮晚綠的實力,這頓飯吃的有夠久。
衆所周知新萩人沒有夜生活,既然飯店都快要關門,他們自然也不便久留。
言隐放下碗,舒坦地靠在椅背上,眼神看向蕭喚月:“走嗎?”
晚綠瞪大眼睛:“你們這就離開了?”
言隐:“人家要打烊了。”
“我知道。”
“那不是就該走了麼?難不成留在這兒給人守門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走了,我呢,我呢!”
“你也走。”
晚綠一癟嘴,面上是顯而易見的不滿:“我一個人回家?大晚上的多危險呐。”
“不會,我們送你回去。”蕭喚月覺得有點頭暈,看來店家釀的酒後勁挺足,明明今天沒喝多少,醉意卻湧上來,天旋地轉的差點站不穩。
但她還是晃了晃腦袋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直起身來:“一定讓你安全到家。”
“我信我信,你們兩人都是武功高強的大俠。”晚綠高興了,比出一根手指,“不過呢,我隻需要一位大俠送我就好啦,言公子,可否賞臉呢?”
言隐指着自己:“我?”
“對啊,喚月看上去有點累,讓她先回家好了,你送我就行。”
聽起來有點道理,言隐暫且被這個理由說服,望向蕭喚月,挑了挑眉,用眼神詢問她意見。
“我不累啊。”蕭喚月搖頭。
晚綠走過來給她捏肩:“别強撐啦,看你困得都快睡着了,今天謝謝你願意陪我吃飯,以後我會想你的。”
“搞得好像在道别一樣,我們又不是今天就搬家。”蕭喚月笑道。
“不也沒多久了麼。說起來,明明你比我年紀小,行事卻很成熟呢,一直以來都是你在包容我,今天我也貼心一回好了,”晚綠一副不容置疑的語氣,“你先回家歇息,言公子送我就行。或者我和言公子先送你回家,然後言公子再送我回家。”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言隐有點不爽,但最終沒有提出異議,趴在桌上,手指轉着空酒杯,看向蕭喚月:“也行。先送你回去?”
“不用那麼麻煩,我自己回去就可以。”蕭喚月輕輕搖了搖頭,“天色已晚,耽誤不得,你送晚綠吧,我先走了。”
剛才她感受到了,晚綠說話的時候輕輕按壓她的肩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言公子”三個字加了重音,暗示意味十足。
因此蕭喚月敏銳地察覺到,晚綠似乎......想找機會與言隐獨處?或許是有什麼話想要跟他說。
蕭喚月想,自己沒理由跟晚綠對着幹,送人回家又不是多麻煩的事,一個人足夠。況且她的确也有點累,腦袋昏昏沉沉,想要回去睡覺。
三人出了酒樓分道而行,言隐側身,在晚綠看不見的角度指了指自己的袖子,眼神望向蕭喚月。
蕭喚月明白他的意思——他們随時可以用袖袋裡的通訊符聯系。
下一刻晚綠也轉過身來,對着蕭喚月擺了擺手:“再見啦,小妹妹。”
蕭喚月壓制住自己呼之欲出的哈欠,同她擺臂道别:“再見。”
走出一段路,蕭喚月轉過頭,看見兩人離去的背影,一高一矮,中間隔着恰如其分的距離。
其實她看出來了,今夜晚綠對言隐的态度有些奇怪,說是請她吃飯,注意力卻幾乎都在言隐身上,還刻意制造與他獨處的機會。如果不是晚綠已有家室,蕭喚月恐怕都要誤會了。
但晚綠對言隐的格外青睐會是因為什麼呢?蕭喚月想不通。
走在空無一人的巷道上,風聲似鬼哭,無端顯得瘆人。
蕭喚月一手按着劍柄準備抵禦可能出現的攻擊,一邊忍不住繼續思考這事。
晚綠和言隐交集甚少,從晚綠的角度看來,如果言隐有什麼優點,應該就隻剩那張臉了。畢竟言隐對她的态度實在不能算友好,對于晚綠的數次造訪,他雖然沒有直接趕過人,但不耐煩都寫在眼裡。
莫非晚綠是個隐藏的顔控?不對,昭意和路承蕊也很好看,可沒見她對他們另眼相待。
......不過審美這玩意兒很主觀,否則也不會有一見鐘情的存在了。言隐臉好脾氣臭,指不定有人就好這口,高冷範也是範嘛。
蕭喚月控制不住地要想歪,回憶起兩人離去時,晚綠雙手背在身後,小半個側臉露出來,似乎在笑。從背影都能看得出她歡喜無比,完全是嬌俏的小女兒姿态。
思緒如脫缰野馬般奔馳,蕭喚月不禁琢磨,如果,如果晚綠真的喜歡言隐......劉郊怎麼辦?
在這關頭,她忽然聯想起晚綠當初被屠夫占便宜還無知無覺的事,又驚覺,晚綠的世俗觀念似乎較常人而言要薄弱許多。紅杏出牆也不是沒可能啊?反正老公現在還在床上躺着,她給自己納個二房,劉郊也毫無辦法不是。
她的好奇心一發不可遏,很想用通訊符聯系言隐,聽聽那兩人正在聊些什麼。
可是......這能對嗎,跟查崗似的,她和言隐還沒到那種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