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說過的話,語句在他喉嚨滾了一圈,殺人犯點頭。“你不是老鼠。”
他看向手背的抓痕,“你是……”
“我不是!”她猜到了他的想法,高揚起手臂,咬牙切齒大聲說:“我不是老鼠,不是貓,我是人啊,你不是嗎?”
“一點人類的同理心都沒有。”韶甯别過臉,不看他。
好吧,被她說中了。他直接跳過這個問題,屈腿坐在韶甯旁邊。
她眼睛都哭腫了,像兩個核桃。
殺人犯欲言又止。
……好吧,又被她說中了,他确實沒有人類的同理心。
“倒黴死了。”韶甯一張嘴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話。
她積累了多日的情緒像是滔滔江水。反正都到這個地步了,她也不怕得罪殺人犯,死了她就不用上這個班了,也不用坐牢,遭人白眼。
但是死後,那個男鬼還要纏着她,她打了個哭嗝,聲音斷斷續續,“倒黴倒黴……怎麼都纏上了我,倒黴死了。”
“誰纏着你?”他擦着手裡的刀。“我殺了他。”
不遠處的辦公室傳來手機鈴聲,韶甯的手機響了。
殺人犯和她同時看向辦公室,問:“是這個打電話的人嗎?”
她瞪他。“不是,是你。”
韶甯小跑到辦公室,寒冷的夜風吹散了臉上的熱氣,加上剛才發洩完了情緒,她的理智漸漸地開始回歸。
她還以為是工作的事情,手忙腳亂地在辦公室的包裡翻出手機,驚訝地看見聯系人名字是‘燕祯’。
被冷落的殺人犯跟在後頭。
他倚靠在辦公室門口,看見韶甯匆匆擦掉眼淚,清清嗓子,對電話裡的人說:“喂?怎麼了?”
電話那頭應該是個令她震驚又難免喜悅的消息。
因為他看見韶甯今天一直壓着的唇瓣終于向上翹,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犯罪同夥,你要抛下我了?”
等到韶甯挂斷電話,她興緻沖沖地收拾包時,殺人犯冷不丁問。
他破壞了所有好氣氛。
韶甯從室友帶來的感動中回過神,手裡的包掉在了地上。
“我,我不是故意罵你的。”
她方才情緒完全失控了。
冷靜下來,才想起警察怎麼可能輕易把她定為殺人犯的幫兇,就憑張浒的證詞嗎?
相比物證,證人的話可信度很低。
聽見韶甯道歉,殺人犯的喉嚨發出一聲輕輕的哼聲,轉身,身影掩入了走廊的陰影裡。
韶甯撿起包,跑出辦公室時殺人犯已經不見了。
她攥着包裡的刀,顧不得他去哪裡了,轉身往樓下跑。
學校内冷冷清清的,在高樓層的殺人犯看見韶甯蹦蹦跳跳地下樓,跳起來沖一個人招手。
他坐在走廊邊上,雙腿懸空,腳下是十幾高的樓層。
等韶甯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從兜裡拿出一顆糖果。
剝開糖紙,露出粉紅色的硬糖。
草莓味的。
***
韶甯全然不知樓上還有人盯着她。
她握着手機,隻想快點跑出這座校園。
燕祯在電話裡問她怎麼還沒出校門,今天她有晚課,他下班正好順路。
門衛不讓燕祯進來,他在外頭等了半個小時,發消息韶甯沒有回,才打了電話。
收到這些消息,韶甯處于低谷的心情好了很多。
她噔噔噔下樓,抱着包跑向校門外。看見等得不耐煩的燕祯,韶甯跳起來揮揮手。
“不好意思,”她披着頭發,借夜色掩住哭腫的眼睛,“工作上出現了些小事。”
學校外比校内熱鬧,燕祯注意到韶甯的異樣,他點點頭,暫時沒問。
他拉開車門,讓她先上車。
她坐上車,打量車内的布置。
果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韶甯抱着包,餘光瞥向專心開車的燕祯。
他今天怎麼會這麼晚下班?韶甯偶爾沒晚課,下午五六點回出租屋時,燕祯連飯都做好了。
“安全帶。”
“啊,哦哦。”
第二天韶甯腫着眼睛去學校上課,在張浒的位置上沒有看見人。
韶甯也沒有接到警察的傳喚。
她不知道殺人犯做了什麼。
聽說他辭職了,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他沒有出現在新聞報道上,沒有慘烈的屍首。
張浒這個人就像憑空蒸發了一樣。不對,也不完全是,因為他們都清晰地記得這位同事曾在學校作威作福長達五年之久。
但辭職後很少有人提起他了,知道内情的人閉口不言,其他人不好意思多問。
沒有了張浒,志願者的名額自然落到了韶甯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