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分寸。”
“你有個屁分寸，你要真有分寸就應該把他們留下，這麼着急切割不就是擔心自己幹不過厄裡芬要人命來填嗎？若不是不能把那些人也送走你怕是隻當一個光杆司令吧。這裡的那些道具全都是那小完蛋玩意兒的程序弄出來的，你如今把核心砸了他們能依靠的隻有自己的異能。你拿什麼打？頭嗎？”
“很可惜，決定權在我手上。師兄，你應該清楚的，我一開始就是這樣計劃，不然我也不會出現在這裡。他們因我而死，那我就必須為此負責，我們說好的。更何況，我不信你到現在都沒看出來，這個世界不隻有厄裡芬的手筆……”
紀傾塵的尾音飄散在風裡——她手上的卡牌散落卷起了她的身體，發出柔和的光芒。而其中，有兩張卡牌脫穎而出。
蓮華綻放，菩提生根。
數以萬計的身影在荒蕪的土地上逐漸勾勒。那是在紀小姐單方面碾壓中被她殺死的人和喪屍海中存在過的喪屍，也是曾經的聯盟居民。
逐漸真實的人們眼中先是迷茫，随後是震驚是喜悅，他們擡頭看着那個在半空中的人，眼中有晶瑩閃爍。
這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未來啊。過去的他們，被忽悠着、逼迫着、欺騙着變成了那個不人不鬼的樣子，死亡對他們而言就是解脫了，從未想過還有重新變為人的一天。若不是蓮華禁锢着他們都是身體，各個都恨不得跪下來給紀傾塵匡匡磕百八十個。
然而近處的幾人卻眼眶通紅。
“老大。”是娜娜莉拉他們。
“紀姐姐。”是沐初。
“師叔。”圓浮雲渾身顫抖。
因為半空中紀傾塵自己的身體卻随着那些人的複活逐漸消失。
“師兄，現在你願意答應我了嗎？”紀傾塵笑眯眯地看向獨孤雲，眉眼間盡是狡黠，“帶着他們出去。他們身上有按死厄裡芬的證據，有了這些，你還剩多少把握？”
“九成。”獨孤雲心中早有結論，但臉色黑得卻像鍋底。
“是嗎，那就好，相信到時候她會帶給你一個驚喜的。”
“到底是驚喜還是驚吓。”獨孤雲心中罵道。他早該想到的，紀傾塵第一次叫他師兄他被師傅揍了一頓，第五次叫他師兄他獲得了一個差點被削成圓球的行星。這家夥叫他師兄能是什麼好事。
“她沒死，還有一半在那顆星球上。”安撫了一下以為紀傾塵要寄了快瘋掉的圓浮雲等人，獨孤雲惡狠狠地對紀傾塵擠出五個字，“你給我等着。”
可半空中傳來的聲音已經輕得快聽不見了。
“放心吧，她會的。”卻見一人從衆人之中緩步走出，是紀陽，她指尖突然出現一張卡牌。若是眼神夠好使就能看出來，那是神級卡牌的樣式，若是眼神再好使一點就能發現那上面印着的赫然是一張向日葵。
“你這是在逼她活下來啊。”卡牌帶着她飛到紀傾塵身邊，紀陽的聲音卻讓附近衆人聽得真切。
“我想讓我的創造者活着不是很正常嗎？”對方說着，露出了一個俏皮的笑。
“可我們不是說好了一起的嗎？你和她怎麼都喜歡幹這種事。”紀陽嘴邊的笑容無比苦澀。
“因為她想讓你活着啊。紀陽不可能忍受那個殼子活着，她知道自己勸不動，就隻能讓你活着了。不然怎麼會連承載靈魂的裝置都準備好了呢？那人從始至終隻設計了自己死亡，她想讓我代替它。可是啊，她大概忘記了，我從她手上出現，即使被她賦予了你的特質，但本質上卻是另一個她啊。”
紀陽看着隻剩下一絲輪廓的人将兩張卡牌塞進自己懷裡，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接下了紀傾塵的話。
“世上除了她，隻有你有可能轉移那人的靈魂。她原本想讓你替她轉移那個靈魂，這樣不論她是死是活紀陽都能活下來，但你絕了她的路上，她如果想要讓紀陽活，自己就必須活下來。”
“靈魂這種東西，自然要交給更有經驗的人操作。無所不用其極，她從來是這麼告訴我的。”
紀傾塵最後的尾音也消散在風裡。
下一刻，圍繞在她身邊的卡牌盡數湧入紀陽的身體。巨大的能量爆發，将整個世界朝着圓浮雲他們建立好的通道壓縮推去……
機甲之中，獨孤雲憤怒錘了一下操作台。臉色一陣變幻，最終卻回到了無可奈何。罷了，他沉沉歎出一口氣，紀傾塵的選擇他一向是幹涉不了的。
注視着暗潮翻湧的星空，那裡是一整個喪屍海即将傳送過來的位置。将某些東西連根拔起的日子總算是來了。以及，你最好是能如你所說的活下來，他想。
……
一片荒蕪的星球上。紀傾塵突然感應到了什麼，臉色一僵。
“那個家夥。”紀小姐心中暗罵，雖然但是，該說不說還得是自己了解自己，她的确是不太想活的，計劃之中自然而然沒有這個部分，可現在……
最可氣的是幹此事的人她打都打不了了。幹！卻沒等她消化完這情緒，原本還是灰蒙蒙的天空忽地從某一處暈上墨色，以極快的速度蔓延開了。
紀傾塵藏在袖中的手收緊，指骨略有些泛白。來了。她制止住想要掙脫傳送強行來找自己的傾霜号。柔聲安撫：“乖崽，現在還用不上你。”
隻見蟲洞在天幕之上裂開，有人從中走出。
“紀陽，好久不見。”
厄裡芬居高臨下，看着滿目瘡痍的大地和五十個渺小的人。然而目光卻被紀傾塵毫不避讓地堵回去。
“怎麼，縮頭烏龜終于肯現身了啊。”
“哼，你也隻能現在嘴硬了。”對面神色一凜，随即露出陰鸷的笑容來，“不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見面禮嗎？紀霜，還不來和你姐姐說句話。”
蟲洞之後走出來一個人，竟是和紀傾塵有八分相似。
“好久不見。”那人開口，聲音刺骨。那一瞬間，錯愕、恐懼、不敢置信，紀傾塵眼底無數道情緒翻湧，她整個人差點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你還活着。你竟然還活着。”
紀傾塵色厲内荏，像是竭力想克制住某種情緒，看向對面人的眼中壓抑着燃燒的火焰。良久，化作不甘與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