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野明美永遠記得初見警校一行人的種種情狀,如同全世界的清風遊走在全世界的江面上般自然。生前她真的沒見過這些人嗎?在東京的電車、街巷、小店裡...怎麼就從未擦肩過呢...
…
上回黑桃5遊戲和龍田分别後,明美找了個落腳之地沉沉地睡。黑桃5讓她多了50天的簽證,看似簽證時長是遊戲難度乘以十倍...可她早就度日如年,沒等多久就尋着光源進了遊戲。
這次的場地是輛公交車。
車身遍布塗鴉,停在廢棄的隧道裡,暗淡鴨黃的光暈下像頭黃昏時的犀牛,佝偻的身子看不清前路,等不到來人。
上車後裡頭除了明美就隻有兩人,一個寸頭男人,眼神怯怯的,一個白發男人戴着衛衣帽子看不出神色,明美認出他在黑桃5見過。想來他也是躲到最後了。
明美朝他們輕微點了點頭,随意找了個靠後的位置坐下等待,期間望着窗外出神。她“生前”是極喜電車公交一類的,晃晃悠悠一段路程,快速劃過窗扉外風景,時不時又按下暫停鍵,一切又被放慢,行人、樹影、皂香、鬧市...絕不是像現在這般。
…
出神間隙又上來幾人。她看向車門的方向,領頭的男人留着黑色中長發,三七分劉海,米色西裝和黑色v領内搭很是相稱,沒怎麼看明美,噙着一絲笑意抓着扶手大步流星走向後方。
身後跟着的人...是松田陣平。
他自然也一下認出了明美,隻不過照常戴着墨鏡看不出神色,緩步背靠欄杆站在前一人旁邊,不曾有和她打招呼的意思。
默默轉移了視線,明美注意到他手心還纏着繃帶,想是上次的傷還不曾好全。
後面剛上車門的還有一對情侶——從女人親昵的神色和男人保護性的舉動不難看出。女人金發藍眸,短發從頭頂下垂至額頭與耳垂兩側,看着像是個混血;男人留着寸頭,很是高大老成,穿綠色夾克,嘴裡叼着根牙簽,一副硬漢相貌。
二人似乎和松田相識,女人朝松田一笑:“怎麼了Matsuda?是剛quiche吃鹹了?”
明美大學修過法語,知道quiche是法式鹹派的意思,女人讀這個詞時候美式口音偏重,日語卻說得極好,明美猜她或許是日美混血吧。
“哪裡,味道好極了”。松田隻是挑了下眉,倒是一旁的中長發男人笑着回答。
叼牙簽的男人經過明美時不動聲色将她打量,“你倆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挑”。他走到女友和松田身邊,複又轉身朝車門處的人影喊去:“喂,Hiro,動作快點”。
明美擡眼,隻見又一短發男子從車門跨步上來,穿灰色連帽衫,微微留着點胡須,看着極為面善...也極為面熟,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似的。
喚做Hiro的男人上來隻朝明美這淡淡掃了眼,也僅僅隻是淡淡一眼,便略過去。
“來了,班長”。
班長?這幾人是同學嗎?都是...jing察?
等不及想太多,提示音響起:
——“遊戲開始,梅花4,本次遊戲為:Runaway”
——“規則如下:在時間限制内,撐住考驗并前往終點,平安抵達終點即Game Clear”
——“倒數時間:100分鐘;距離考驗解鎖倒計時:50分鐘”
終點在哪?這是所有人心想的問題。
在明美還在緩慢處理遊戲通關條件時候,中長發男人徑直走向駕駛位,嘗試發動引擎卻毫無反應。
松田和那叫Hiro的人下車觀察四周,叼牙簽的“班長”将公車内部勘查一番,“車上沒什麼可用的東西”。
“外頭有個路标,寫着‘距離終點 km’,中間數字被抹掉了看不清”,松田再次上車,單手撐在車頂,依在前門,朝駕駛位的男人問道:“Hagi你那怎麼樣?”
“車子沒油”,被喚Hagi的男人搖了搖頭,“看着是1970年代初期化油式發動機的車子,要是有油了還能正常用。”
混血女人對四人高度默契的配合見怪不怪,微笑看着綠夾克男人。
“所以,runaway意為逃亡,意思可能是我們得跑去終點,路上通過一個考驗?”,班長雙手抱胸,轉頭看向隧道深處,“外頭有标志顯示隧道多長嗎?”
“沒有。”Hiro上車,站在松田和Hagi之間分析,“東京最長的隧道是看豐島和品川之間的山手隧道,我記得是有18km左右,這裡顯然不是。從全程給了1小時多,‘考驗’時間還剩50分鐘,算人平均跑步速度是13 km/h的話,跑到中途的‘考驗’至少也要10km,那隧道全程少說也是十幾公裡了”。
班長聞言蹙眉:“一個半小時要跑十幾公裡...也隻能堪堪趕得上。”
不對勁...
.“如果是跑步去終點的話,我怎麼覺得更像是黑桃遊戲,為什麼是梅花?有什麼需要團隊合作的地方嗎?”
明美出聲詢問,引來衆人視線。
“...說得沒錯。”松田定定瞧了明美一會後出聲,“我也覺得奇怪。但目前,車子沒油,除了跑起來看也沒什麼其他辦法”。
“是這樣沒錯。”Hagi看了眼時間,還剩90分鐘。
Hiro看了明美半晌沒說話。
“唔啊啊我先走了!”怯生生的寸頭男人沒等松田和hagi說完就急沖沖跑了下去。
衆人也準備下車奔跑,可坐在最後的白發男人一直沒動靜。班長忍不住出聲詢問。
“我腳崴了。”那男人淡淡的,
“...把我丢在這吧”。
所有人回頭看他,眼神複雜。
不跑...就是等死。
喚做班長的男人扔了牙簽,二話不說朝後座走去想背起男人一起跑,不想男人拒不配合一把将他推開:“不用你!!”
“那裡十幾公裡!背上我你速度連一半都不到,還沒跑到‘考驗’你就沒時間了!”白發男人嗓音清冷,被頭發擋住的臉看不出表情。
他說的沒錯。就算他們幾個輪流背,也很難在90分鐘内跑完全程,更不用說中間未知的‘考驗’是什麼。
“Wataru…”混血女人攀上班長的手。
“可别誤會,我可不會坐着等死,我會找出自己活命的辦法。你們...先出發吧。”
聞言班長回頭看了眼女友,Hiro此時走上來搭上他的肩,“時間不夠了,班長。”
遠處的Hagi和松田朝班長點頭。
明美本以為這幾個人會丢下男人不管...
不成想下一秒幾個人過來一起抱起白發男人,強行将他架上了班長的後背,速度之快、默契之高令明美咋舌。
“完全沒必要放棄啊...”
Hagi轉頭對掙紮的男人說,“你放心,不到最後我們都不會把你丢在這裡。”
Hiro蹲下系緊鞋帶,“Natari就交先交給我們,班長。”
…
跑步從來不是宮野明美會去享受的事情,尤其是此時此刻,散發腐朽氣息的隧道暗無天日,等距相間的燈管從眼前略過,如同靈魂被捆在救護車上,一喘一呼,血脈噴張。
不消一瞬幾人便追上了最先跑走的寸頭男。明美原本絕對跟不上那四個人的速度,不過那四人一個背人,兩個一前一後跑在叫Natari的混血女人附近,還有一個時不時放慢腳步關照大部隊,令明美明明速度不快卻也跑在中央。
隧道裡有汽車四散停放,叫Hagi的男人有去檢查,發現就算車門都沒鎖,但都發動不了,用的也都是汽油。
剛開始大家氣息仍穩,衆人跑跑停停,期間松田、Hagi和Hiro會換班長背起白發男人,或者是改為兩人左右一起駕着男人跑。
可饒是體力如他們,跑了半小時也早就喘個不停。
沿途有類似馬拉松賽事設立的補給站,準備了“貼心”的罐裝水供飲用。
等到離‘考驗’開始的倒計時還有不到5分鐘時,他們終于見到了“距離終點 7 km”的路标。
這段路尤其暗一些,可以說是漆黑一團,兩旁停滿了車。
衆人擠在路中央,停下來喘着粗氣。
“距離終點7 km,以我們剛才的速度,最多也才跑了7 km,看起來隧道總長在14公裡左右...”松田一邊喘,一邊用袖口拭去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如果我們沒有出現要幫人的情況,那14km的路給1個半小時還多也太綽綽有餘了點。”
明美注意到他手心傷口似有裂開的迹象。
“那是不是說明...接下來的‘考驗’會很耗時?”
沒等大家想怎麼清楚,系統提示音響起:
——“‘考驗’解鎖。”
“嗞嘎——” 遠方隧道看不清的地方突然有了籠子開門的聲響。
明美屏住氣息不敢妄動。松田和那個寸頭男人站在最前頭,hagi站在他身側等待,Hiro駕着白發男人,班長将Natari護在身後。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對死亡的恐懼本身。
“哒、哒”幾聲,暗處出現的,是雙動物的眼睛,閃着幽光。
是頭豹子!
獵豹迅猛沖來,衆人四散開來,靠着本能往回跑。
這就是所謂的考驗嗎?
明美聽到不知道誰喊了聲“躲進車裡!!!”,此時豹子利爪險些勾住她的腳踝,她一個急猛左拐跨跳上車躲過。獵豹接下來追着她轉圈,躲進車底後豹子邊吼邊撞,帶着腥臭味的爪子幾乎在她的眼前掃過...
好不容易暫且躲過一劫,豹子又跳上車頂,覺得終是無望才轉換目标,從車頂一躍而下追着Natari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