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端莊又要漂亮得讓人有生理欲望，所以裙子裡要設計束腰，要用裙子遮住引人遐想的腿，要在臉上化妝，身體的每一處都要香。一旦不能維持到最佳狀态，就要擔心位置被别的女人搶走。

“女人一生把時間花費在消解焦慮上，與此同時，男人隻需要繼承家業，保持賺錢能力，在女人堆裡挑挑選選就可以了。

“現代女裝的曆史，是女性争取自我權益的曆史。

“19世紀的法國，女性被認為不能騎馬、旅行，因為繁複的洛可可裙子不方便參與這樣的社交活動，一位勇敢的女士将裙子改良成方便騎馬的燈籠褲，被當成女巫遭到所有人辱罵，被迫放下；19世紀的美國，女軍醫為工作便利穿了褲子，被起訴到法庭獲罪，是尊敬她的普通人為她說話，才得到可以穿褲子的特批。二戰把男人帶往前線，後方的女性參與到勞動中，褲子才進去千家萬戶。

“戰争結束，女性又被賦予妻子和母親的職業，被要求隻能穿裙子。進入社會勞動的女性，在意識到褲子意味着怎樣的便利和權力，通過漫長的輿論争鬥，才争取到穿褲子的權力。

“上世紀80年代，穿褲子意味着叛逆。YSL經典吸煙裝，就是為女性改良得到的西裝。Armani緊随其後，設計了Power Suit。即便現在是女裝高級定制的代表，香奈兒，在最初，也是為一戰後的職業女性設計，上班方便的制服啊。”

一切習以為常的事物，都不會憑空出現。

百年波瀾壯闊的鬥争，随着黎安輕柔的叙述，盡現眼前。

甯芙喃喃自語：“那時候……我也是。”

一件适合自己的衣服。

我想穿着它，去上班。

盡管不知道幾百萬要怎麼樣才能還清，但結婚證絕對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就算窮盡一生為出生還款，她也要靠雙手去做完。

“B通常意味着80-89分，但它在泰雅和我的眼裡，是Best的B。”

黎安從座位裡起身，摸摸她的頭發，溫柔道。

“好了，我得去趕飛機了，你呢，挂完水好好照顧自己。兩天後見。”

兩天後的蕭山機場，黎安成功帶着贊助回歸，在接機口意外地看到甯芙。她一如往日在回程回報着工坊春夏高級定制展的籌備工作，黎安安靜地看着她，察覺到話裡有話。

在她詢問目光裡，甯芙頗為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小聲地說：“黎設計師，我想做女裝！”

毫不意外的回答。

黎安故作嚴肅道：“哦，那你的品牌叫什麼名字呢？”

年輕漂亮的面龐充滿自信，在中午的陽光裡露出笑容。

“我希望穿着它的姐妹們，無論在人生的任何境遇裡，都能夠鼓起勇氣，選擇自己想要的，不要後悔。所以，它會叫得樂！”

黎安不忘提醒：“你的負債呢？”

甯芙信心百倍地答：“我會盡快把負債解決掉，然後，以後都是我的得樂。”

我的力量。

我的孩子。

也是我的人生。

話語久久地回蕩在房間裡，手機震動提醒時間到了，甯芙把面膜掀掉，在沙發裡坐起來，看着屏幕嘟嘟囔囔：“今天怎麼才正月初九啊……”

盛啟楓笑起來：“你不過年還不讓别人過年了？”

甯芙委屈極了：“我全公司上上下下六十一個人生計都靠我呢！我是負責才會發愁，我要不想負責直接解散公司就可以了！你以為我不想選省事的辦法嗎？我每天都在放棄的基礎上，想方設法苟活啊！”

“好嘛。”盛啟楓把她摟到懷裡，慢慢順着背安撫，将話題轉開，“那你後來跟孟雪兒怎麼樣了？”

“就，沒聯系嘛。”甯芙靠在他肩頭，瞧着窗外香港夜景歎氣，“十幾年過去，說不定她早把我忘了。”

“要不要我明天去打聽一下她住哪裡，我們一起請對方吃個飯？”

甯芙沉默片刻，搖搖頭：“多冒昧啊，算了吧。”

彼此依偎間，盛啟楓手機忽然響起。

是微信消息。

他順勢解鎖手機，也不避諱甯芙，将界面展開給她看。

置頂對話一目了然，雲啟創投12人群聊，父親盛立德，母親啟珍，好兄弟兼老闆陸雲。下頭密密麻麻群聊，粗略看去：投資行業群，學校校友群，CBD業主群，已完成項目群……要不是設置了消息不提醒，一定早就99+了。

眼花缭亂，一時甚至找不到發來消息的是哪一個。

甯芙銳評：“公司帶你和陸雲也就十二個人，真是忙死你了。”

盛啟楓悶笑，在對話框搜索許挽星。需要聊天的都見面談好，加上好友之後還沒聊過天。他把對話框置頂，邊跟甯芙解釋：“等到都簽好約，就要組建《造物攻略》相關群了，到時候消息更多，更忙。”

然後搜索嶽梧，消息提醒就是這條。

還在替人解釋：“我們一般郵件交流，他不怎麼用微信。”

嶽梧：【我看到一半，先給你一個反饋：這本我要，出個價。】

甯芙瞅着出價：“他什麼意思。”

盛啟楓喔一聲：“他想要這個項目。”

手指紛飛在鍵盤上，打出一句話。

盛啟楓：【嶽導，我是影視投資人，不是版權二道販子，一切向錢看。】

是讓你入我的夥，不是讓你渡河還拆橋。

嶽梧：【那我要大陸以外的授權。】

盛啟楓：【明天見面聊？】

嶽梧：【行吧，地方你定。】

盛啟楓：【敲我一頓？】

嶽梧：【你不請有的是人想請。】

盛啟楓低笑一聲：【那中午的時間空給我。】

嶽梧：【到時候我也看完了。行。】

明天有商務約，現在就該睡了。

甯芙要房間，盛啟楓在身後叫她：“明天一起？”

“你多大面子請我作陪啊？”

“監督我嘛。”

語氣隐約在撒嬌。

甯芙虛着眼瞧他：“勉強答應你。”

互道晚安，一夜無夢到天明。

甯芙迷迷糊糊拿起手機，正月初十，還剩五天可以休息，早上8點，盛啟楓微信消息挂在第一，發信時間7點整：【我去健身，順帶給中午見面買禮物，早餐給你叫了8點半的客房服務，這樣好嗎。】

睡眼惺忪回了好，從床上爬起來洗漱完畢，門口叮咚。

估摸着是早餐，甯芙把頭發簡單綁起去開門。門開瞬間，眼前站着的，赫然是前一夜見過的女孩。

Gra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