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熏見雨姚賞賜,歡喜的要不的,又去廚下挑了幾個好的,用蒲包一裝,袖了那盒一城花的香粉,花遮柳隐的往瓊苑去了,守門的冰泉見了她,依舊闆着臉。
倚熏給她一個木瓜,然後求見栀绾,冰泉見那木瓜香氣撲鼻,臉色頓時陰轉晴,居然帶她進去,在一處角門等着,過了好一會,栀绾來了,漫不經心的說:“什麼事兒?”
倚熏先送上香粉和木瓜,栀绾收了東西,話就多了些:“上回你送來那血,倒叫夫人與君上鬧了一場氣,連我也吃了挂落,不過念在你是一片忠心,日後你再留心留心吧。”
倚熏忙道:“小女自然盡心,隻是身份低微,不能時時埋伏,槐又處處刁難,打的我一身的傷......“說罷,她挽起袖子,露出青青紫紫的胳膊。
栀绾看了,若有所思,倚熏趁熱打鐵:“她如今也見風使舵,見那位得了君上的賞,巴結的很,哪裡肯為夫人效力喲!”
栀绾臉色陰了陰,随即笑問:“那你說怎麼辦呢?”
倚熏忙道:“把她攆出去,換了我在司巫跟前服侍,夫人又多了一雙眼睛了。”栀绾沉吟半晌,說:“攆了她,你未必能到司巫跟前呢。”
倚熏連忙如此這般的說了一番,栀绾聽了,笑說:“你這樣的人才,留在舞雩衙裡可惜了,你好好效力,将來我薦你來夫人跟前。”
倚熏歡喜的渾身發熱,百般奉承了栀绾一頓,才離了瓊苑,悄悄回舞雩衙,剛一進門,又遇見霜池,霜池見了她,就大呼小叫:“好哇!你跑出去耍的痛快!要做事就沒影兒了!”
倚熏忙道:“我有個姊妹在外頭住着,總喊我去瞧她,我就抽空去了一趟....“
霜池不耐煩的說:“誰聽你啰嗦,司巫讓咱們撿茱萸呢!大家夥都忙着,你也趕緊來。”
倚熏連忙跟在後頭,到了做事的地方,果然衆人都在撿茱萸,公宮的規矩,要把茱萸的梗子拔下來,再用絲線穿成串兒,貴人挂在手上,有祈福之意,連槐也漫不經心的挑着,霜池塞了一把茱萸枝子給她,就去弄自己那份了。
倚熏瞅了個位置離槐遠,挪過去,又四處瞧,瞧見雨姚也在撿茱萸,她一身葛布裙,一張清水臉,“還不如我長的好呢,老天瞎了眼,怎麼就讓她當上司巫了!”
倚熏揪着茱萸粒兒,憤憤不平的想。
舞雩衙上下足不出戶,挑了兩日的茱萸,才将茱萸全部串好,雨姚又讓女祝們用蒼術熏過,然後用精緻的木盒裝了,午後便親捧着,帶着獻芹,往曲宮去了。
這時節正是戴茱萸串兒的時候,宰自然也知道,聽見小臣進來禀告“司巫來獻茱萸串兒了”,他含笑對一旁侍立的玉笙道:“這丫頭做事倒是按部就班了。”
玉笙也笑着回答:“她初執事,君上給個臉面,見她一見吧。”
宰看了他一眼,說:“你對她甚好。”
玉笙從容道:“這是還木瓜的情誼。”
宰被逗笑了,點了點頭。玉笙走了出去,雨姚站在外頭,他走過去,打量了她一番,見她素面朝天的清水臉兒,就說:“下次來,梳個暮雲髻,君上看着也歡喜。”
雨姚微微點頭。
玉笙帶着雨姚進去了,留獻芹候在外頭。
進了殿,雨姚規規矩矩的行禮,然後雙手舉過頭頂,奉上茱萸串兒,宰拿起一串,問:“你熏了什麼香?”
雨姚一愣,忙道:“我沒有熏香。”
宰笑着說:“寡人是問這茱萸串兒。”
雨姚鬧了個紅臉,小聲說:“我聽說菖蒲能祛除風邪之氣,故而熏了菖蒲。”
宰點頭:“這法子少見,不過氣味甚好。”
正說着,一個小臣走了過來,低聲說:“夫人來了。”
話音未落,呂氏已是帶着栀绾,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見了雨姚,她的臉先黑了一半,下巴卻高高擡起。
雨姚連忙行禮,呂氏用鼻子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宰淡淡的說:“夫人何事?”
呂氏氣沖沖的說:“君上罷了蘆葉的官,如今他哭到我面前了,好歹這是跟着我來的媵臣,君上這般做,可是把我的臉面往地上踩了!”
蘆葉便是督繕衙的主官,上次正是他命人去舞雩衙修了屋頂。這樣的小官本來是入不了宰的眼的,動他不過為了敲打呂氏罷了。
宰聽見呂氏的責問,淡淡的說:“既入了魯國,便是寡人的臣下,況且又是外廷官,算不得夫人的臉面。”
呂氏高聲道:“他是跟着我來的媵臣,是齊人!”這話一出,連栀绾都覺得不像,暗暗給呂氏使眼色,呂氏哪裡會注意她,隻橫眉立目的瞪着宰。
宰冷冷的說:“連夫人也是魯婦,夫人莫要迷了心竅。”
呂氏那張美豔的臉氣的發白,怒道:“君上既然要罷官,總要有個緣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