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記性很好,很快躲過了所有的侍衛,來到瓊苑的院牆周圍。
那院牆上也爬滿了爬藤,她知道,這是後廚的牆。
在瓊苑受苦那幾日,她就對呂氏動了殺機,常觀察瓊苑的布局和呂氏的起居。
後來一場離亂,物是人非了。
雨姚心裡歎了一口氣,不知怎的,又想起了玉笙。
但是她沒有時間想太多,攀着爬藤,她翻身進了瓊苑。
雨姚的計劃很簡單,她預備在庭院裡放一把火,然後大叫驚動衆人,呂氏必定跑出來。
她趁着黑燈瞎火摸索到呂氏身邊,一刀了結了她,再趁亂逃走。
至于能不能成功,卻是半由人事半由天了。
不過,不殺呂氏,她也是個死,她身邊的人一個也跑不掉。
殺了呂氏,内宮還有誰與她們為難?
她得了活路,玉帳自然也能保命了!
所以她一點也不猶豫。
雨姚沿着牆小心翼翼的走,終于走到了庭院,此處靠着呂氏的住處,衰草枯萎,正是引火的好地方。
她從懷裡取出了火種,正是這時,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随着這腳步聲而來的,是燈籠幽暗的光亮。
雨姚一驚,以為是來抓捕她的。
于是她立刻蹑手蹑腳的走到牆邊,準備跳牆逃走,
正是這時,她聽見了白鹭的聲音:“君上駕到!”
雨姚的心安定了。
抓她不必宰親自出馬。
那他來這兒所為何事?
她隐入牆邊的陰影,悄悄的攀上牆邊的高大桂樹,躲在枝葉之中。
透過葉片的間隙,她看向庭院。
過了一會子,宰的親衛簇擁着他,步入庭院
被驚醒的侍女雜役跪了一地,皆是噤若寒蟬的模樣。
雨姚看不清楚宰的表情,卻也感覺到他的滔天怒火。
到底出了什麼事?
雨姚心中疑惑,靜靜的看着,
過了一會,呂氏扶着栀绾,趨步走了出來,
她大病未好透,在夜色之中,頗有幾分弱柳扶風的美感。
不過宰并不買賬,隻冷冷注視着她。
呂氏開口說話,她的聲音沒什麼中氣,雨姚也隻聽了個大概:“君上.......趁夜........怎不進殿......”
宰亦開口回答,他的聲音倒是宏亮的很:“寡人何德何能,敢登臨齊女的住處?”
呂氏怒道:“.....君上......辱我.......“
宰咆哮道:“我娶了你這麼個賤婦!才真是羞辱了列祖列宗!”
呂氏勃然大怒,聲音也高亢了起來:“我是賤婦!你是什麼?我究竟犯了何罪,要受此辱?”
宰咬牙切齒道:“魯公欺我,苦也苦也,寤寐難眠,長思故土,這可是你說的?”
呂氏慌亂了一陣,聲音又低了些:“......君上欺我......衆人自有耳目.......“
宰終于忍不住了,大步上前,擡手狠狠的抽了呂氏一個耳光,罵道:“吃裡扒外的賤婦!公子季以此為名,奪了我五座城池去!寡人日防夜防,竟不知家賊難防的道理!失悔!失悔!”
呂氏自打出娘胎,還是頭一遭挨打,一時間,些許的歉疚灰飛煙滅,取而代之的是暴跳如雷的憤怒。
她撲到宰的身上,高聲嚎叫:“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我自有親人來報仇!我嫁到你家,受了多少磋磨!吃了多少苦頭!我真是瞎了眼,那許多公子來求,單單挑中你這斷子絕孫的騾子!你這死了也沒人祭拜的老狗,總有一日,狐狸野狗把你撕扯爛了,扔到糞湯子裡頭化膿水兒.....“
宰哪裡聽過這等咒罵,也動了真火,擡起拳頭,砸到呂氏的臉上。
呂氏被打的飛了出去,直接撲在庭院的石子路上。
栀绾被帶倒在地,顧不得自己,連滾帶爬的去扶呂氏。
呂氏扶着栀绾的手,昂着臉,隻見她腦門被地面磨破了大塊皮,鮮血正争先恐後的在臉上賽跑,她的牙齒也斷了一顆,嘴裡皆是血,這讓她看上去越發的可怖。
此時的她卻大笑了起來,仿佛厲鬼一般。
宰一鼓作氣再而衰,竟是吓的後退了一步。
呂氏的笑漸漸的化作惡狠狠的表情,她撐着身子站起,瞪着宰,道:“蠢才啊蠢才!你敢殺我麼?!你若是敢殺我,如何連個銅山都守不住?!五座城池算什麼?滅國的日子還有呢!哈哈哈哈!”
宰又被激怒了,又上前一步,呂氏甩開栀绾,跌跌撞撞的沖到宰面前,大叫:“你的刀劍是擺設嗎?來啊!動刀子啊!”
宰一時氣急,真的去抽腰間佩劍,他的親衛連忙按住他的手:“君上三思!君上三思!”
宰又遲疑了。
呂氏大笑:“魯國上下都是些膿包軟蛋!活該你們丢了銅山又丢城池!你不敢殺我!你不敢殺我!你們不敢!”
宰又氣又惱,又真的不敢下死手,整個臉都氣的鐵青了,那按着刀的親衛連忙給主子遞台階:“夫人瘋了,君上何必與瘋婦計較!”
宰沉默了片刻,轉身離去,留下呂氏站在庭院裡,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仿佛真的瘋了。
他一走,雨姚心中警鈴大作,她立刻從樹上躍上牆頭,然後攀着藤蔓下去,回聽弦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