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芹說:“少主盡心孝順,槐卻未必領情吧。”
雨姚說:“起初槐高興的很,誇我'貼心丫頭,日後我疼你',後來帶來的梅子有個蟲眼兒,槐打了我一頓,說'用這腌臜玩意敷衍我!'我就知道,這樣的人待她再好,也是白費心機,從此我便不去洗衣了,槐尋事打了我幾遭,打不出一個梅子,也隻好罷了,我呢,也懶散了,她叫我我就動一下,她不叫,我就找地兒歇着。”
她說到這裡,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然後說:“我今兒看見陵兒那樣,就仿佛看見當年的自己了,誰願意上趕着讨好旁人?還不是身不由己麼?”
獻芹默然許久,心裡還是覺得陵兒是個禍患,就說:“少主觸景生情,也是人之常情,隻是那狍子經她的手,萬萬不能吃的,這樣的事兒内宮太多了。”
雨姚道:“自然如此,飲食都由你們掌管,我才放心。不過狍子這東西最是膽小,養在身旁,若有個風吹草動,咱們也警醒了。”
獻芹聞言,恍然大悟,欽佩道:"如此甚好,少主聰慧!我等望塵莫及!"
雨姚笑了,眉宇間卻有些憂慮,說:“也不知是我多心還是怎的,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周遭。”
獻芹聞言,立刻說:“我去尋燕客,讓他在周遭逡巡一番吧。”
雨姚搖頭:“縱然有,早也走了,不過徒勞罷了,無妨,該來的總要來,何必擔驚受怕?”
二人閑話了幾句,日頭又有些斜了,衆人忙忙碌碌的做飯,因雨姚吩咐了吃幹飯和烤魚,故而衆人都格外起勁,不一會兒,黍米就淘幹淨放在竈上了,去撈魚的也撈了許多回來,玉帳帶着人,用醬料腌的香噴噴的,雨姚看了一回,說:“上回的蘇葉還有沒有?裹在這魚上倒好。”
玉帳隻當雨姚愛吃那蘇葉的味道,忙道:“水邊上有一片呢!我去摘些來。"
雨姚點頭:“這味道太香了,烤一烤,就更香了,十裡外都能聞到呢。”
玉帳笑道:“你過獎.....”說到一半,她突然反應了過來,笑眯眯的眉眼染上了一絲兒狡黠:“可不是?這葉子的香味兒霸道的很,直往人鼻子裡頭鑽呢!”
雨姚見她了悟了,也笑了,"去吧。"
玉帳于是立刻帶着霜池等人去了,不一會兒,就帶來了許多紫色的蘇葉,讓連牛用刀子切的碎碎的,伴在醬裡,抹在魚上。
不一會兒,芳香鮮美的味道就溢滿了整個山洞。玉帳尤嫌不足,去庫房裡頭翻了一陣子,翻出一塊鹹肉,拿到雨姚面前,笑說:“少主,這樣的鹹肉放久了也不好,倒不如切成片兒放在飯上,香的不得了呢。”
雨姚含笑點頭:“還是你想的周到。”
玉帳眨了眨眼睛,立刻叫連牛片了肉,碼在飯鍋裡頭,不一會兒,鹹肉的鮮香合着黍米的清香又飄了出來,聞到的人都垂涎三尺,連連抽着鼻子,說:“好香!好香!”
那廂,伐柯還在給公孫隴削芋切菜,預備着熬粥,公孫隴鼻子裡聞着肉香飯香,眼裡看着白花花的寡淡的芋,綠油油的菜,心裡越發不自在。
他自然知道燕客帶了好東西回來,這幾日吃芋也實在吃的夠夠的,隻是拉不下臉去雨姚那兒讨要。
伐柯一邊削芋,一邊也打着算盤:“少妃是好說話的,服侍好了公孫,我去她面前讨個好兒,興許她看我順眼,給我些幹飯吃。”
正想着,那公孫隴突然發了脾氣,狠狠踢了伐柯一腳:“天天都是這些玩意!你這牲口吃不膩膈?”
伐柯挨了一下,心裡明鏡兒一般,說:“少主那兒有幹飯,我去瞧瞧去。”
公孫隴兩眼望天,算是默認了。
伐柯擦了擦手,走到雨姚面前,陪笑做了個揖,“少主,在做飯啊?”
雨姚笑道:“你怎的有功夫來我這兒?不用服侍孟郎麼?”
伐柯嬉皮笑臉:“少主妙手,這兒的飯菜太香了,我這輩子都不曾聞過這般好氣味啊!”
玉帳在一旁撥弄飯上的鹹肉,一邊涼涼的說:“哥哥兒,這話說的沒意思,将來你跟着孟郎為官,什麼好氣味聞不着?”
伐柯被奚落的老臉發紅,雨姚笑了笑,尋了碗,在鍋裡挖了一碗熱熱的米飯和鹹肉,搭了兩個樹枝做的筷子,遞給他:“你這幾日也辛苦,吃吧。”
伐柯心裡一暖眼底一熱,低着頭說:“我拿去孝敬孟郎吧,哪有我先吃的份。”
雨姚說:“這麼多窩棚擋着,他看的見什麼?你且吃你的,我待會再給你裝一份便是。”
伐柯真的就回頭瞧,果然看見窩棚一個挨着一個,他看不見公孫隴,自然公孫隴也看不見他了,他眼底含了點淚,接過那碗飯,狼吞虎咽的扒拉起來,飯底下還有噴香的鹹肉,肥瘦相間,香的難以形容!
他大口吃着肉,不一會兒,大碗就見了底,他用手抹了嘴角的油,珍惜的舔了舔手,然後跪在地上給雨姚磕頭:“謝少主賜飯。”
雨姚又拿了個碗給他:“你自己挖飯帶給孟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