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聽了“天子”一詞,也多了一絲敬畏,命手下接了,笑說:“公子莫怪,來日公子東山再起,這玉帶必定物歸原主!”說罷,呵斥一聲,騎着馬,帶着一隊手下走了。
接下來的尉官也有要玉佩的,也有要珠帽的,總之不消一個時辰,那公子沸連同親随所有的随身财物都被搜刮了幹淨,隻剩下手裡刀劍,那些尉官也想取,公子沸按劍冷聲:“我欲前往周國朝見天子,搬兵誅賊子,山高水遠,若無兵器防身,死路一條,諸位人情留一線吧。”
尉官們見他扯着“天子”的幌子,又是一副破釜沉舟的神情,便退而求其次,讓公子沸把自己寶劍上的珍珠寶石撬下來給他們,再用他之前脫下來的大袖衫包着财物,牽着他的馬,揚長而去了!
公子沸見自己與親随衣衫褴褛,何等狼狽,不由得悲從中來,深覺奇恥大辱,莫過于此,幾乎拔劍要自刎,衆親随連忙按住,“主公不可!我等願為主公馬首是瞻!”
公子沸仰天長歎,“我堂堂天子苗裔,竟被折辱至此!”
正是此時,一人走到他面前,說:“公子是成大事之人,失卻區區财物,何必長籲短歎?”
公子沸看向那人,卻見是一個尉官,他身後跟着幾十号兵馬。
他以為這人也要趁火打劫,卻也知身無長物,索性破罐子破摔,說:“我所有唯命耳,足下若要,隻管來拿吧。”
雲舒等人聞言,立刻護在他身前,可惜人數懸殊太大,多半就沒有赢面。
那尉官輕笑一聲,說:“公子多心,我原是司空門下部曲,司空于我有救命之恩,可恨司徒賊子,狠辣無情,以至于主公蒙難,嗚呼哀哉!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願與公子同仇敵忾,同創大業!不知公子可願俯就?”
公子沸慘笑一聲:“山窮水盡,已是步履維艱也!”
尉官笑道:“身處膏腴之地,說甚步履維艱,我等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衣食何勞公子費心?”
公子沸眼前一亮,放眼望去,隻見大河流淌,青山依舊,他心中的郁結一下子曠達了起來,帶着親随,對着那尉官深深作揖:“多蒙先生點撥垂顧,沸感激不盡!”
那尉官忙回禮,二人按兄弟禮節相叙,公子沸才知原來這尉官名叫桐,姓有殷,他敬佩的說:“有殷一族乃是前朝望族,竟不知賢弟門閥巍峨,失敬失敬!”
桐說:“商亡百有餘年,我等早也泯然衆人,雖有姓,卻無氏,不足以自矜。”
公子沸又誇獎了幾句,關系越發的融洽,這時,雲舒提議先走,“這周遭的九臯鎮素來是熱鬧的,興許有人煙。”
桐便勻出一匹馬,“請公子上馬。”
公子沸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虞官宅邸,歎氣道:“舅舅乃我至親,既身死人手,豈能任其白骨露于野,死而不得安?諸位稍等片刻,我為舅家收斂屍骸。”
桐欽佩道:“公子有大義,我等願聽公子調遣。”
公子沸便請士兵們在院落裡挖坑,自己帶着幾個親随往内苑去了,内苑裡慘狀依舊,他捂着臉穿過内苑,走到那神堂,跪倒在舅舅面前:“舅父阖家橫遭此難,甥男晚來一步!如今兵荒馬亂,甥男不孝,眼下隻能草草掩埋,來日甥男若能翻身,必為舅父舉大喪!”說罷,恭恭敬敬的磕了四個響頭,然後伸手去扶他的屍首起身,他的親随連忙幫着,陸陸續續的把衆屍首擡到院子裡。
此時桐也挖好了坑了,雖不是很多,但兩人三人合葬,也勉強夠了。
公子沸看了一會,問衆人:“可有一年輕女子的屍首?”
衆人便指着女眷的屍首給他看,他看了一回,沒看到記憶中的少女,皺起了眉頭。
衆人越發沉默,都知道這情形那女子兇多吉少,最好也不過被擄走了。
被擄走的女子會遭遇什麼,所有人都很清楚。
公子沸沉默了許久,對雲舒和淩霄道:“爾等留在此處,打探我表妹的下落,若尋得了人,即可送往曲池!”曲池正是他的封地,那兩人連忙應下。
公子沸哀歎一聲,命人移屍首入坑,封土。
虞官和他的三個兒子一人一個墓坑,那三個兒子在搬運過程中頭顱落了地,幾個士兵忙不疊去撿,公子沸見了這樣的慘狀,不由得落下淚來。
不多時,墳頭就堆了起來了,衆人拆下門闆,做了簡單的墓碑。
公子沸見滿目的墳堆,又想起自己前景凄涼,不由得痛苦萬狀,撲到舅舅的墳頭大哭起來。
幾個親随連忙攙扶他,雲舒想了想,用鬼神之說寬慰他:“老爺侍奉娲皇虔誠,故而得了全屍,娲皇在上,必定保佑公子!”
公子沸慘然道:“我這位舅舅最不喜拜神,這神堂是我早逝的舅母置辦.......”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了一下,旋即電光火石間已是想通了關竅,揪着一旁淩霄的衣領,“方才你等搜捕強盜,可曾留意這周遭有無娲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