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柯說:“沒什麼,沒什麼。”
公孫隴說:“你豎着耳朵打探打探!若是叫我知道你有事兒瞞着我,看我不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伐柯點頭如雞啄米,公孫隴打了個飽嗝,解開褲頭,從石頭縫兒處往外頭撒尿,伐柯躲閃不及,被尿了一褲腿。
公孫隴見狀,哈哈大笑,往洞子裡頭一躺,呼呼大睡。
伐柯歎了一口氣,尋了個鏟子來,如同以往一般,替公孫隴把外頭的尿泥鏟幹淨,以免氣味不好,熏着公孫高貴的鼻子。
獻芹暗自罵了一聲,悄悄的走開,回到雨姚身旁,屏退了衆人,如此這般說了,最後道:“這個牲口,當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背地裡還是滿口噴蛆!”
雨姚淡笑:“随他去吧,何必理會?”
獻芹說:“好在那伐柯還算識相,也不枉少主素日款待他。”
雨姚說:“這也是個可憐人,我看他跟着這樣的主子,未必能有好下場,可惜他不聽勸。”
獻芹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又說:“燕客那兒,少主可要分辨一番?”
雨姚詢問的看着她,獻芹小心翼翼的說:“二娘嚷嚷的雖是瘋話,到底不是好聽的,少主若不好說,我去說吧。”
雨姚沉默了一會兒,微微搖頭。
獻芹有些焦急:“燕客處處維護少主,将來未必沒有結果,何苦留個疙瘩,大家不順心?”
雨姚道:“他若有心,再難聽的話兒也不過是耳邊風,他若無心,我說破天也是自取其辱,此事不必再提了。”
獻芹沒法子,隻得罷了,走開了,雨姚叫住她,問:“你不問我當年的事兒?”
獻芹一愣,随即說:“這樣的瘋話,我是不信的,縱然是真,也是那人該死,怨不得少主。”
雨姚沉吟了半晌,看了一眼外頭,燕客站在那月桂樹下,身姿挺拔,與連牛商議着什麼,她看了一眼,把目光挪開了。
獻芹行了個禮,走出去了,雨姚慢吞吞的在窩棚裡躺下,閉上了眼睛,她夢見了很多年前的畫面,畫面裡有參天的大樹,英俊的臉,兇猛的獠牙,冰冷的指尖。
她陷入了深深的夢魇中,但終将蘇醒。
雨姚已是下定決心,要拔了那山寨,那香主渾然不知大禍臨頭,在瓊姬房裡厮混了兩天兩夜,瓊姬一反常态,服侍的他十分舒暢,香主投桃報李,命廚下:“快燒肥雞大鴨子來,我與四娘吃酒做耍子。”
于是兩天吃了四五隻雞,到了第三天,香主又叫人通知廚子“烤隻小羊來!”
廚子走到房門前,隔着門闆,說:“香主!不是俺舍不得,實在是庫裡精空了,别說小羊,羊毛都沒一根咧!”
香主也知道如今的光景,勉強從溫柔鄉裡掙脫出來,罵了廚子幾句滾蛋,然後親自去庫房瞧,隻見庫房果然隻剩下兩壇子不知猴年馬月剩下的米粉并幾把腌菜而已。
他心知這樣下去不成,于是走到廳堂,見衆人吃酒的吃酒,賭錢的賭錢,知道他們各自有私房,日子都滋潤。
衆人見他出來了,勉強招呼一聲,扭頭依舊說笑。
香主扯着嗓子叫:“兄弟們!庫裡頭沒吃的了,再坐吃山空,咱們這寨子也要玩完,依我說,咱們下山去,尋幾隻肥羊,燒幾根好香才是正經!”
衆人全當沒聽見,疤臉仗着自己“資曆深厚”,陰陽怪氣的說:“這山下都叫咱們逛了個遍,這兵荒馬亂的,漫說燒香,人都尋不到一個咧!”
香主忙說:“走遠些!去九臯!那兒總是熱鬧的!”
疤臉怪叫:“哇吔,上次咱們在那兒折損了幾十個兄弟,這會子還去送死不成?我還想多活兩年!”
香主遭了這一通搶白,頓時勃然大怒,勉強按捺了火氣,好說歹說,說動二十幾個喽啰随他“喬裝打扮”,去九臯碰運氣。
不過那些喽啰要求也高:“我等雖有私房,路上卻是要香主花銷,香主把幹糧備好了,若是吃不飽,我等也沒氣力了。”
香主含糊答應了,然後急急忙忙的回了房,一進門,見瓊姬坐在床前,一副怔怔的模樣,也不知在想什麼,他頓時找着了撒氣的對象,走上前,采着她的頭發,罵道:“隻進不出的敗家精,自從你進了門,老子的家當就一日少一日!如今還與我擺那官家的款兒!等我賣了你換魚肉吃!你就知道外頭的事兒了!”
瓊姬冷不防被抓住頭發,回過神,見了他來,便柔柔的說:“哎呀呀,好大的火氣!這是怎麼了?冤家,你說與我聽一聽!”
香主見她那張芙蓉面,嬌嬌怯怯,心又軟了些,松了手,在她對面躺下:“寨子裡沒個進項,明兒我帶人去九臯碰碰運氣,那幫牲口,都不肯賣力!待我緩過來,早晚宰幾個不知死活的出頭鳥!”
瓊姬愣了半晌,突然笑了,說:“我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呢,原來隻為了這樣的小事。”
香主怒了,翻身起來,瞪着瓊姬:“你又皮癢了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