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晟甯笑道:“那時小王無意中見到穆公子的文章,見獵心喜,想同公子交個朋友,不過很可惜,穆公子并沒有同意。”
穆佑臨微微低頭:“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了。”适當的低頭還是有必要的,但原則性的問題他決不能輕易同意,道理他懂。
白晟甯的眼眸停在他臉上,緩緩說道:“穆公子很年少,恐怕不太清楚,這做官啊,和讀書可不太一樣,若是出入官場,一些老派官員恐怕愛欺負新人。便是陸閣老,初入官場之時,也是寸步難行呢。”
穆佑臨心裡一緊。
這話說的清晰明了。季承平拉攏他未果,若是此時他還不選擇入四皇子的麾下,恐怕官場就會受到刁難了,不要以為陸首輔能給他撐腰。
白晟甯打量着他的神色,和聰明人說話,不需要說太多。
邊境的戰事占了上風,戰後天下百廢待興,縱然如今還沒有完全勝利,但戰後需要用人的地方多了去了,如今明毅帝開恩科,又私下召見他,必然會受到重用,加上此人的才智,若是不能為他所用......
白晟甯眯了眯眼睛。
穆佑臨皺了皺眉頭,随即淡笑一聲,回道:“多謝殿下關心。”卻再無二話。隻這淡淡的一句話,在場之人聽不出他心裡的想法。
季承平見有些冷場,便開口把白晟甯的話說的更明白一些了,他舉起杯子:“穆公子即将成為我的同僚了,到時候便請穆公子與在下一起,跟着甯王殿下一同為皇上做事。”
穆佑臨清俊的面上仍然帶笑,但心中卻暗道不好。
他很清楚甯王的意圖,但一直都沒有正面回應,也是不想就此得罪了此人。他雖然受陸首輔指點,但卻并無意加入皇子之間的派系争鬥,最重要的是,陸首輔也并不是哪一派的人。
他隻是想做官而已,不想其他。
穆佑臨也端起茶杯,笑意卻不達眼底,客氣說道:“還不知會被分派到哪裡去,不過在下必定為大乾、為皇上效力。”
再怎麼客氣,這話裡的意思,卻怎麼也掩蓋不了拒絕的意思,擺明了隻為皇帝效力,并不打算接受四皇子的招攬。
白晟甯的眸子便有些冷了下來,面上卻看不出什麼來。
季承平看了一眼四皇子。
按理說,這個人不被拉攏是最好,否則便要成為他的競争者;但看着此時平靜的四皇子,他心裡有些發顫。
此時的白晟甯不應該這麼平靜,季承平依稀記得之前的白晟甯發了多大的火。
穆佑臨的言辭無懈可擊。不論是誰,一旦步入仕途,皆是陛下的臣子,為君主分憂是應盡之責。若是說為皇子效力,那便是謀逆了。
有些話,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若是甯王心胸寬闊,不記恨他,自然是再好不過,但就季承平這些日子的刻意接近來說,想必不會善罷甘休。
看這人,怕是已經得罪了。
即便眼前的甯王并沒有露出勃然大怒的神色來,穆佑臨也依然感覺到不安。
再留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穆佑臨微微一笑,對這季承平和白晟甯道:“在下還有事,便先告辭了。”
待除了酒樓,穆佑臨才稍微松了一口氣,但心頭凝重了起來,甯王殿下的招攬被他拒絕了。
他雖然還沒有正式被授予官職,但對朝中的格局一直都有留意,四皇子近來深受陛下寵愛,自太子死後,幾乎沒有其他的皇子能與這位殿下争鋒,而且自身才華出衆,頗得朝野上下好評。
有傳言說這位四皇子禮賢下士,溫和良善,即便剛剛他拒絕了招攬也沒有生氣,但穆佑臨總覺得事實并非如此。
第一次的見面,似乎隻是因為被他的才學吸引,可是後來,為何要讓季承平來接近自己?穆佑臨并不認為自己的才學已經到了甯王非要他不可的地步。
若四皇子真的如同傳言所說,他何必要讓季家姐妹苦苦糾纏?并且還暗示若是自己不接受招攬,日後入朝會遭遇來自同僚的刁難,焉知這刁難是本就有的,還是甯王殿下刻意制造的?
這不是一個品行優秀的人該做的事情。從始至終,甯王白晟甯對自己的事情上都和傳聞中的他有些怪異之感。
其實若是四皇子沒有派季承平可以接近,恐怕穆佑臨對他的印象還會更好。但四皇子認為穆佑臨此人對自己太有用了,又深受夢境影響,派出了季承平。而穆佑臨對于季家兄妹,尤其是季承莺的糾纏已經十分厭煩了。
季承平是個人才,但季承莺不是,舉止言行之間難免會露出破綻。
穆佑臨心裡隐隐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他加快了腳步,匆匆買了秦氏交代要買的料子,準備盡早回去。
酒樓包廂内,季承平臉上露出不平之色:“殿下,你看,此人便是如此不知好歹!!一個書生,無依無靠的,以為隻憑才學就能走遠嗎?”
白晟甯睨了一眼季承平,顯然還是餘怒未消:“他不是已經靠上了陸首輔?”若非季承平沒用,他何至于此?
季承平啞然,“可,可陸首輔并不參與......”
白晟甯卻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