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大殿巍峨壯麗，規模宏大，足以容納數百人。通往大門的那條路鋪着一張厚重的紅色地毯，邊緣鑲嵌這金邊。

大殿的正中央自然是皇帝的龍椅，兩邊小一點的位置便是妃嫔和太後的了，再往下便是臣子的座位。

上首的人都還沒有來，周錦悅按照自己的品級坐下，環視大殿衆人的時候，不小心和皇子位的兩人對上了。

一人是二皇子，周錦悅轉頭不去看他，二皇子用這種眼神看她不是一天兩天了，但終究沒有走什麼出格的事情，這人就是單純的好色而已，畢竟是皇子，周錦悅隻當沒看見。

另一人，便是白晟甯了。

皇子的位置比之大臣更加靠前，他的視線是高于周錦悅的，隻是這一回與之前總是對她調情或者展現謙和的眼神不同，裡面還藏着探究和疑惑。表情雖然還是慣有的溫和，但卻沒有和那些大臣們談笑聯絡了。

可以說，自從周錦悅進來，他就一直在注意她的動作，雖然派去的死士并沒有發現她有什麼異常，但他仍然懷疑。而且，每次看到她，總會想起那些旖旎的夢，她現在的打扮太過溫婉了，白晟甯覺得周錦悅更适合穿更豔麗明媚的衣服，那樣的話，一颦一笑皆是風情。

白晟甯已經漸漸習慣了夢境中關于周錦悅的那些，甚至已經能像個局外人看着裡面的人雲雨。而且，夢裡的他竟然把周錦悅送給了别人，說明，自己和她的關系并不像他想的那樣。

也是，白晟甯也根本不覺得自己會和一個人相愛，這樣才符合他的性子。隻是，若他們是這樣的關系，豈不是仇敵？如果周錦悅也有記憶，那她的表現是不是就說的通了？

白晟甯喝了一杯酒。

周錦悅的目光并沒有在他臉上停留，像是随意劃過。隻是她在喝茶的檔口，看到白晟甯和清遠侯府的長子對視了一瞬，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目光交錯而過，被周錦悅盡收眼底。

随着各種美酒佳肴流水一般的被訓練整齊的宮女端上來，百官宴正式開始了。

明毅帝坐在上首，望着恩科和武舉的前三名，說着鼓勵的話。

下面的幾位新晉的進士和大臣們都站起來，連連表示自己的忠心。

周錦悅掃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除了六個新人，其他官員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心思都藏在那些賀詞後面。

她看了看上首依然端莊、但卻疲态明顯的皇後，她的位置和皇帝的位置非常近，但周錦悅卻覺得，他們已經貌合神離了，最近沒有傳出帝後吵架的傳聞，剛剛入場的時候明毅帝對皇後也很客氣，可周錦悅多次進宮，聽說過皇帝很少來皇後宮裡了，兩人就像隻是在維持着表面的帝後和睦，卻不如以前親近了。

這不應該。

唯一的解釋是，皇帝是看穿了祭祖那日的刺殺。

若非如此，四皇子怎麼能那麼快重獲恩寵？皇後姨母救了他，他卻并沒有和皇後更親近，反而愈發疏離了。

周錦悅心下一沉，擔心的事情終于還是發生了。

皇帝會因此更加堅定選立白晟甯繼位嗎？

正胡思亂想着，一道聲音突兀的響起在一片嘈雜之音中，登時，其他的所有聲音都隐了下去，衆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聲音的來源方向。

但見清遠侯的長子裴文東從列隊中走出，撩袍跪下：“皇上，臣有事禀報，事關新科狀元穆佑臨的成績真僞。”

一語激起千層浪。

市井流言大家也不是沒沒有聽說過，也有人在心底懷疑此人作弊。畢竟穆佑臨的年紀還太小了，這麼年輕的狀元，還是三元及第，有多大的幾率出現？這讓許多年近中年才考上的人情何以堪？

但絕大多數人，隻是在心底想想。

沒有證據是其一。更重要的是，穆佑臨得了明毅帝的青眼。

如果沒有踏入官場，科考成績是最重要的東西；但是如果已經踏入官場，那麼成績可能就不那麼重要了。重要的隻有四個字——簡在帝心。

他年紀小所有人都知道，但皇帝和諸位殿試考官也是親眼目睹穆佑臨的才華的，作弊的可能性極小，皇帝親自認可的人，若是沒有真憑實據就胡亂攀咬，那是要吃瓜落兒的。

更别說在百官宴本來就是為了歡迎新人，本是喜慶的時候，曆來的狀元郎都是主角，在這個宴會上唱衰，你要是沒有實際證據，下場絕對很慘。

所以裴文東突然來這麼一出的時候，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裴文東的身上。這個禮部侍郎平時十分不起眼，因着他家裡那一堆糟污事情，也沒幾個人真心結交，所以平時都是獨來獨往，并未與誰交好。

此時他站出來，定然是有大事禀報。有的聰明人已經根據裴文東的那句話猜到了一些，隻是不知這位平時沉默的人，究竟是真的有穆佑臨作弊的證據呢，還是就是單純的看不慣現任的新科狀元，想搞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