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着實下山下得有些晚了。
雲清甯還沒走遠,就看見她借宿的那家屋前一盞煤油燈亮着,好似專門為她準備的。
走近,四人也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音,老婦人将窗戶開了一條縫隙,一瞄,還沒發現雲清甯,隻看着一堆人朝這邊過來,徑直走到她家,她吓了一大跳,有些慌亂。
好在雲清甯及時出身,老婦人終是松了一口氣。
把她當孫女般,半擔憂半責怪到:“怎得回來的如此晚,快讓我擔心死了。”
雲清甯也不生氣,反而心中有一種莫名的踏實感和滿足感,臉上露出一個自然而然的淺笑:“沒有關系,今天耽誤了點時間,幫人做了件事。”
雲清甯一向對關心自己的老人家話要多些,耐心解釋道。
老婦人點了點頭,在她的印象中,幫别人做事,就是做好事,沒有其他可能,她笑眯眯的說一句:“真是個好孩子。”
心中好像被溫熱的棉花塞得滿滿當當,雲清甯笑意未消,對着老婦人說:“奶奶,我和他們在外邊談些事情,您先去裡邊歇息吧。”
話不多,但是還是關心着老婦人。
老婦人聽到,也沒問是什麼事情,應下了,回到屋子裡。
侍衛和同伴兩人有些看傻了眼,又瞧了眼,這時雲清甯臉上那層淺淡的笑意消失,溫和的神色重新變得冰冷,仿佛她的臉上就不該存在那樣的表情。
侍衛剛來,可能不知道。但同伴可是一清二楚,至少,他是完完整整一直跟在主子身邊的,雲清甯可從來沒露出過這種笑意。
或者說,他從來沒有看見過。
許是他家主子不得雲小姐喜歡,所以每次他在暗處看到要麼是面無表情,要麼就是帶着一層客氣的假笑,除了第一次,敷衍都敷衍的錯漏百出。
心中想着,有些替主子惋惜,畢竟主子都沒有看到過雲小姐這種表情。說起來,信鴿飛得也不慢,主子應該很快就會到了,他和這個總是缺半邊腦袋的家夥也不要繼續遭到雲小姐的盤問了。比起這個,他其實更願意受罰。
眼神這種東西,就是天生的,他被雲清甯或者沈歸宴看着的時候,總有一種後背發麻的感覺,陰森森的。
他又望了那個傻子一眼,他這時的神情還有些高興,似乎是一位抓到人了就萬事大吉了。呵呵,接下來不知道還能不能高興得下去。
外邊的風有些大,雲清甯就找了屋門口一顆比較大的樹。樹擋住了一部分風,風聲呼嘯,也不适合點蠟燭,就直接借着月光談事情。
空氣中有細小塵埃,一不小心就吹到了眼睛中。雲清甯眨了幾次眼,終是把眼中的眨出去了。
“你們主子什麼時候到?”
她剛剛也不是沒看見那個信鴿,估摸着時間,應該快到了,還是她對沈歸宴實力估計出了差錯。
還沒等侍衛和同伴回答。
“我來。”
一道清越的聲音響起,随着風飄到雲清甯的耳中,耳中散發出陣陣癢意,仿佛有細小絨毛在耳中輕輕晃蕩,身體緊繃一瞬。
雲清甯點點頭,沒有發表意見。
侍衛和同伴行了個禮,眼見他們要談事情,便把還酸軟無力的人搬到了稍遠的地方,兩人也到了稍遠處去看管,不打擾他倆談話。
沈歸晏直截了當地開口:“雲小姐想要怎麼聊。”
嗓音低沉,帶着幾分這幾日都沒怎麼睡好的低啞,但依舊有股風流恣意的勁,抓人耳朵。
“其一,我幫你抓了個人。”
雲清甯直直地看着他,也不甘示弱。
沈歸晏微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其二,我的藥粉不便宜。”
“其三,他在被你的兩個侍衛當中追着逃竄時,差點吓到我。”
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第三條未免有些太過牽強。
沈歸晏把雲清甯從上到下瞧了一遍,沒有發現她的身上有任何的傷口和血迹,也沒有四肢發軟,聲音無力等症狀。
雲清甯有沒有被吓到隻有她自己清楚,但眼下,她今日心情也算不上好,多敲詐一筆也未嘗不可。除了被吓這件事,她所描述的都是事實,沒有半句假話。
她喜歡沈歸晏歸喜歡,但是想要宰他并不作假。至少她能夠争取到,是她可以實實在在握在手中的,比那些真真假假的情感可靠多了。
沈歸晏神色略微改了改,變得有些莫名,看不出真實想法。
許是被他的視線,又或者是冷風,抑或兩者皆有,雲清甯脊背有些發冷。
短暫的安靜像一根柔軟的面團,被拉面的人拉長,再拉長,直至快要斷裂。
風又吹得獵獵作響,掩蓋了這片極緻的寂靜,不過沒有持續太久。
也就一瞬,但又被拉扯到極端的長,兩人都沒有說話,仿佛就等着誰忍不住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