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雲清輕這時候不是在忙,就應該還躺在床上未起,怎還有心情閑逛。
還恰巧讓她給碰見了?
雲清甯一點都不像應付雲清輕,可惜被看見了,不過去打個招呼不合常理。
況且,她不過去,雲清輕絕對會過來,照樣躲不了一點。
雲清甯隻好上前,像雲清輕行了個禮。
雲清輕已經許久未見到雲清甯了,起初還沒有什麼想法,到後來,被迫答應和二皇子訂婚後,鬧得那一場,後知後覺雲清甯這個人。
她于是想去京郊的莊子上對人發洩一通,卻被告知雲清甯去了江南。
氣不打一處來,過了兩月将近三月,雲清輕本将這事差不多忘光了。
今日這麼大個人杵在這,被她瞧見,又不免将這段想起來。
“喲,這不是雲三小姐,幾日不見,越發氣派了,光彩照人的。”
雲清甯垂着眼,低眸看着自己的裝扮,天氣逐漸轉暖,她褪去了厚重的棉服,今日隻穿了件帶毛的外衣,上邊還打了幾個不顯眼的補丁,若是仔細觀察,怎麼可能看不出她穿着的還是前幾年就穿着的舊衣。
“大姐姐說笑了,我這衣裳還是去年的,算不上氣派。”
雲清輕聽到,故意要給她找不痛快般:“那你是在說,母親沒給夠你足夠的月錢,你連件新衣裳都買不起。”
可不就是買不起,一月兩兩銀子,包括了方方面面,她又不待在侯府,衣食住行都自己負責,除去吃食,那還不是過得緊巴巴的。
不想答這種明顯的挑釁之語。但是不解釋,落在旁人耳中,總會有天被大夫人知道,到時候便是大夫人來找不痛快了。
雲清甯肩膀瑟縮了一下,半天沒有答話,似是不知道答什麼,隔了好久,才勉強小聲的說出句結結巴巴的話。
“不是的,不是的,母親月錢自然是給到位的,隻是每月的錢剛剛好,但是清甯前段時間生病,近段時間又去江南拜訪師父,一來二去,日子就緊了些,但仍能生活的挺好。”
雲清輕見她說出了個不痛不癢,又不會被怪罪的答案,有些沒意思的捂嘴,打了個哈欠。
她這個妹妹在五歲之後被丢過一次之後就變得這般,膽小無趣,毫無生氣,隻會低頭垂眸。
每次挑釁,就會半天,慢慢悠悠憋出個中規中矩的答案,處處讓着她,萬般沒有五歲之前好玩。
突然想到什麼,雲清輕嘴角勾起抹不明顯的笑意。
她如今已經被賜婚,聖旨不可違,婚約也不可換人。
但是雲清甯可無婚約在身,她也快到了要出閣的年齡……
雲清甯沒聽見雲清輕的動靜,疑惑的用餘光瞟了一眼,正好瞥見那一抹笑意,暗道不好。
雲清輕露出這種表情,左右不過是又想到了什麼折磨人的法子,折磨誰自不用說,雲清甯在往深處想想,想到了一個可能——她不會是想求一求大夫人,将她許出去吧?
許的人家她用手指頭都能夠想象得到,就是那種比侯府地位低一點點的世家,不會太差,但是一定有個難伺候的婆母,如果夫君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隐疾那就更好。受兩方刁難,正和雲清輕的意思。
雲清甯頭中閃過種種,最終還是決定随機應變,至少等過了這一陣再說。
雲清輕突然心情變好,肉眼可見的那種,揮了揮手。
“你不是還要找母親請安嗎?快去吧,母親正好等你過去呢。”
等她過去,等她過去幹什麼,隻有兩個字——幹活。
雲清甯告退,慢慢悠悠的挪向了大夫人的院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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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侍衛準時出現在小巷入口。
與往常般,人還是同樣多,小巷入口還站着些猶而不決的人,一看便是第一次來這巷中。
巷中依舊暗沉沉的,昏暗而幽深,像個有着緻命吸引力的洞口,引誘着人落入其中。
落進去了,就再也出不來了。
畢竟裡邊的東西用途多,沾上一點,就會沾上第二點,無窮無盡地投錢進去,和賭坊一般,令人上瘾。
但侍衛毫不猶豫的踏了進去,進入了小巷。
小巷裡頭依舊喧嚣,交易聲從各處各方傳來,有些帶着喜意,有些帶着急躁,但客人中敢動手的沒有,甚至連吵架的沒有。
侍衛迎着聲浪走入巷中深處,上次之後,攤主與他約定,之後直接在巷深處找他,無需在在那麼多人中在找一次人。
沿着小巷越走越深,路變得越來越窄,可能是走進了胡同當中,光從擠在一起的房子中穿過,留下一點點光亮,顯得有些陰森森的。
喧嚣聲遠去,可能是有哪家的水缸倒下,缸中僅存着一層淺薄的水,沿着缸沿良久,落下一滴,落在硬物上,發出清脆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