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姓名那欄的“米妮”二字,他兀自笑出聲。
也不知盯着看了多久,直至負責人的消息發來,拉回他一半思緒:【葉總,這人留不留?】
葉清楠:【留,以後她的工作交給我單獨負責。】
【好的。】
既然老闆要求單獨負責,那一定是很重要的項目,他單純地想。
...
翌日上午,季慈換上套嶄新的衣服,打車來到城南某片私人别墅區。
這是江都有名的富人區,有能力在這買下住所之人,非富即貴。
路過片私人花園,季慈輕按門鈴,一位上年紀的婦人前來開門。見到季慈,她愣住幾秒,又驚又喜,“季小姐,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阿姨在祁家工作十多餘年,可以說是看着季慈和小少爺長大的,兩人小時候在一起玩的照片還被她珍藏在相冊。
她微微颔首,禮貌也隻存在須臾,她直接問:“祁沖在家?”
阿姨微怔,臉上有幾分顧忌,心想說季小姐膽子也是真大,哪有當着主人面直呼其大名的?
“在。”她将人引入客廳。
沙發上,男人身材微豐,正襟危坐,多年不見,他的臉上竟也呈現出老态。
季慈哂笑,他竟然也會老去,她一直以為壞人不會老的。
毫不誇張,祁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季從南給的。
想當年,季從南在祁沖落魄之際主動收留,教他做生意的門道,還将手頭的資源分一部分給他。
正常人早已感激涕零,誰知祁沖恩将仇報,私藏巨款,主動在外招攬生意,害怕被人查出,竟連夜燒了公司賬本。
這件事過後,季從南徹底和他形同陌路。
雖然祁沖現在在江都也有自己的産業,但做的淨是些見不得人的買賣。
她往前走了兩步,害怕人認不出來自己,主動介紹,“祁叔叔,不知你還記不記得我,我是季從南的女兒,季慈。”
祁沖聞聲放下報紙,不冷不熱地說,“小慈,好久沒見了,你爸近期還好?”
“托您的福,一切順利。”
祁沖輕微笑了笑,“今天來找我是為什麼事?”
季慈目光坦然,“我是來拿錢的,拿走屬于我爸爸的哪一份錢。”
她沒有遮遮掩掩,若非走投無路,這扇門她是抵死不會進入的,但今日她來了,就早已将所謂的顔面踩在腳下。
“我爸爸早些年沒少幫過你,如今你飛黃騰達,總不能忘記當初的引路人吧?”
祁沖淡淡道:“其實你爸的事我早就聽說了,斷了一截小指,那群放債人心真是夠狠的。”
季慈臉色微變,目光也一寸寸暗下來。
他呷了口熱茶,“你爸當年對我的幫助,我一直放在心上。錢,現在對我來說,隻是一個數字而已。隻要讓他和我好好道歉,這個忙我一定幫。”
季慈聲音極冷,“就你也配道歉?”她轉而又笑了笑,語氣關切,“祁然在國外一切都還好吧?”
“你提小然幹什麼?”祁沖突然變得警惕,目光中也夾雜一絲不耐或者其他厭惡的情緒。
“怎麼,害怕破壞你在他心裡美好的父親形象?”
祁沖臉色更加難看,“季慈,做什麼都講究門當戶對,以你現在的身份,想和祁然在一起根本不可能。”
季慈點點下巴,不置可否,“祁然現在正處事業上升期,當偶像的最怕的就是戀情曝光。祁叔叔,你說我要是把我和祁然當初那些事公布在網上,不知道祁然事業會不會受影響?我倒不怕,就怕對你們來說事情鬧得不好看。”
祁沖臉色一黑,手指着季慈,“我不允許你破壞小然的事業。”
季慈輕輕揚了揚眉,“不破壞?行啊?給我100W萬封口費。順便強調是你自願贈予,可别到時起訴我敲詐勒索。”
祁沖被她氣得啞口無言,憋了半天隻出來一句,“你真是和你爸一樣賤。”
“賤又如何?”季慈聳肩,滿不在乎的态度,“最多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我沒見到錢,我不能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
祁沖不再與她理論,100W對他來講确實是小數目,家裡最便宜的古玩也是百萬起步。如果她今日不拿祁然威脅,這錢他是斷然不會給的。
其實,這丫頭片子就是拿準了他的把柄。
祁沖默默咽下口惡氣。
從祁沖那離開,季慈直接去往醫院。
季從南已經蘇醒,護士來上藥,解開繃帶,露出那根鮮血猙獰的小指,季慈不忍直視,别過臉去。
換好消炎藥,重新纏上繃帶,護士對她說,“恢複得不錯,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
季慈颔首道了聲謝。
将病床高度升高些,她倒了溫水給季從南遞過去。
這水,他沒忙接,望着季慈這一身打扮,季從南開口問:“你今天去哪了?”
“我去找祁沖了。”
她沒打算隐瞞,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可能外人見了都得誇她一句勇敢。
季從南眉梢一皺,語氣不悅:“你去找他做什麼?”
“拿錢,他答應給我100萬。”
“不要,這錢不要。”
季從南果斷回絕。
季慈:“爸,這筆錢本來就是你的,祁沖能走到今天多虧當初有你的幫助。我不覺得這100萬有什麼問題。”
她頓了幾秒,接着說:“再說我們現在走投無路,除了接受,還有什麼辦法?誰知道那群人還會不會再來?誰知道他們下次來還會做些什麼?”
季慈苦笑,眼裡全是後怕。
季從南心軟了,歎口氣,問:“去了沒受委屈吧?”
季慈笑着搖頭,“沒有,他不敢拿我怎樣的。”
陪床到下午,汪冉工作結束到醫院接班。
回家路上太陽已經完全日落西山,季慈買了點水果,準備明天帶去醫院。
小區燈光陰暗不明,她剛進樓道,倏地竄出兩個人影,季慈心裡一驚,手中的水果滾落到地上。
其中一個人說:“哎呦,這不會就是季從南的女兒吧?别說,長得确實不錯。 ”
季慈臉色慘白,步步後退,退到陳舊的牆壁。剛想大喊救命,一把鋒利的刀刃抵在喉間,執刀男人狠厲地說,“隻要叫一下,你就沒命,不信可以試試。”
呼吸頓住,季慈咽了下喉嚨,“你們想幹什麼?”
男人摸了摸下巴,“欠債還錢啊,要不還能幹什麼?如果沒有錢的話,拿人來換也行。”
執刀男子拍了拍他腦袋,“你腦子裡成天怎麼隻想這事?難不成上輩子打光棍的,這輩子見到女人邁不動腿?”
季慈努力使自己保持淡定,她沉靜道:“你們想要錢?”
男人說:“廢話,要是再不還錢,下次可就不是割小指那麼簡單了。”
季慈:“如果我有錢,我該怎麼找到你們?”
男人嗤笑,“你現在手裡有多少錢?”
“這個還不能告訴你。但我保證近期會還一部分,剩下的我再想辦法。”
男人半信半疑,伸出手,“把手機給我。”
季慈不知他要幹什麼,但眼下已經無暇顧及其他,她從兜裡掏出手機,解鎖給他。
男人留下一串号碼,語氣生硬,叫人聽來打怵,“彙錢的時候和這個人聯系。”
“好。”季慈嘴唇緊抿,接過手機。
人已走遠,樓道恢複死一般的沉寂,隻剩嗚咽的冷風呼呼作響。
她緩緩蹲下身子,腦袋埋入雙臂。
她沒哭,她隻是太冷了而已。
-
葉語卿出門時将自己捂得嚴嚴實實,收到葉清楠主動邀約的消息,她心想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但最近作業太多,遲了半小時才到。
晚飯地點約在甯大周圍的某家高檔西餐廳,葉清楠苦等半小時,期間時不時有年輕貌美的姑娘主動搭讪,他現在的臉色确實不太好看。
葉語卿拉開椅子,脫下外衣,接過服務員遞來的菜單,“哥,好端端的怎麼請我吃飯?”
嘴上雖這麼說,點菜的時候确實絲毫沒心軟,淨挑貴的點。
葉清楠淡聲說:“沒什麼,就是好久沒見面,路過甯大,正好過來看看你。”
葉語卿咦一聲,心想說之前怎麼沒見你這麼關心我?
葉清楠熟練切着盤中的牛排,問:“這幾天學習怎麼樣?”
葉語卿喝了口橙汁,“挺累的,最近一個舍友請假了,所有的任務都交給我一個人。”
“哦?哪個舍友?”葉清楠手法不亂,随口問道。
“就是那個季慈,你還記得嗎?”
葉語卿眨眨眼,意思是她想要他那盤切好的肉。
葉清楠将盤子遞過去,回:“沒什麼印象了。”
“正常,你每天要見那麼多的人,怎麼可能每個都記得住。”葉語卿往嘴裡填了一大塊肉。
“她為什麼請假?”
葉清楠繼續切着盤裡的牛排,這塊比先前那塊要生一些,他稍微用了幾分力。
“家裡有點事。”
葉清楠笑說:“你作為舍友怎麼也不關心關心?”
葉語卿:“哥,你知道我最喜歡季慈身上哪一點嗎?”
“哪一點?”葉清楠頭沒擡。
葉語卿放下刀叉,稍作思忖,“淡然,就是好像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都能解決。”
“感覺她是一個有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