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關于“葉氏集團決定與優譯合作共同緻力于閱讀障礙症兒童發展”的新聞登上财經頭條，彼時季慈正坐在回甯州的動車上。讀完簡報，她放下手機，面無表情望向窗外。

她在思考，在懷疑，這次回甯州是不是一個正确選擇。

回來前，宋章詢問過季慈意見，意思是如果她不想出差，可以找别的同事替代。

他曾說不準她再回來，所以關于去還是不去這個問題，她猶豫許久，思前想後，最終還是決定踏入這個龍潭虎穴。

她自以為會以一個從容的心态面對葉清楠，也學會坦然接受當年不告而别的懲罰，可一切心理建設的城牆在見到他的那刻無聲崩塌。

動車如同台時光列車，帶着她翻越和葉清楠的春夏秋冬。

如果可以用季節形容她和葉清楠的關系，應該是深秋，落葉飄零，枯枝昏鴉，物是人非。

列車穩穩停在站點，洶湧的人流将她推向出站口，盛夏氣息灼熱不減，季慈在想的是她該怎樣度過這個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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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譯總部下達通知，這次與葉氏的合作周期将會長達數月，宋章團隊要負責好産品的推廣以及試用中出現的各種問題。

去葉氏報到當天，季慈提前吃了兩粒保持情緒穩定的藥丸。這種藥她隻在英國那兩年吃過，如今再度拾起，她在防患未然，尤其面對葉清楠這顆不定時炸彈。

酒店附近不通地鐵，她和蔡靜兩人打車去公司。等電梯時，蔡靜與她商議租房子的事，照目前情況，她們恐怕會在甯州久待，一直住酒店不現實。

季慈想了想，點頭說好。

身邊不知不覺彙集了衆多葉氏的員工，她們兩個穿灰色工服的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察覺到周圍似有似無的掃量，蔡靜在她耳邊說，“我倆好像動物園裡的猴子。”

話音剛落，樓梯間傳來腳步聲，由遠遞近，下一秒，身後的葉氏大部隊整齊劃一地喊，“葉總，早上好。”

季慈身形微頓，循聲而望，葉清楠在前面昂首闊步，琳達跟在身後彙報行程。

總裁專用電梯在員工電梯旁邊，葉清楠目不斜視從她身前經過。工作中的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五米以内生人勿近的氣場，惹得季慈不由自主後退兩步。

琳達按下電梯按鈕，電梯門打開，葉清楠長腿邁入，從出現至離開，他的目光自始至終沒在她身上停留過一秒。

蔡靜拍拍胸脯，“老狐狸真吓人。”

季慈深呼吸，穩住心跳，默默攥緊濡濕的掌心。

抵達公位，所有小組成員都已趕到，宋章宣布會議八點開始。

待人群散開，宋章走到她跟前，季慈羞赧垂下眼睫，聽到他略帶深意地告訴自己，“小季，把你腦子裡不切實際的想法都收起來，開會時你要代表優譯發言，好好準備準備。”

季慈點點腦袋。

會議開始前，季慈隐隐感覺肚子絞痛，衛生間人滿，她抱腹在外面等了會。

喬玉婷從裡面出來，嘴唇微沉，一臉凝重。目光交接，季慈禮貌一笑，對方雖然也有表示，但笑容牽強。

狹窄的單人隔間，季慈一眼便發現垃圾桶内驗孕棒的包裝，聯想到剛剛喬玉婷心思凝厚的模樣，有個答案呼之欲出。

小腹持續的絞痛打斷她的深思。

内褲上小片紅，季慈咬唇，這段時間心思都被工作占據，忘記今天會來姨媽。會議就要開始，現在折回去拿衛生棉時間肯定不夠，她從紙箱中抽出衛生紙，折成厚厚一疊，希望可以堅持到會議結束。幸虧裙子是深色系，即便發現也不至于太尴尬。

弄完這些，季慈來到會議室，幸運地她并沒遲到，還有幾個座位沒人。

她被安排坐在宋章身側，剛落座，身邊來了位葉氏員工，标準的理工男長相。他主動和季慈打招呼：“你們是優譯派過來的吧？”

季慈點頭，說是。

他笑說，“你好，我叫黃林，以後大家都是同事了，有什麼需要直接找我，不要客氣。”

“謝謝。”

季慈微微颔首。

強忍住身下的異樣和他閑聊，其實大多是他在講，季慈聽。後背酸痛加劇，好像在脊椎裡塞了幾根鐵釘，她秀眉微蹙，黃林以為她不想繼續聊天，潦潦幾句結束對話。

聒噪不再，這樣也挺好，誤會就誤會，季慈沒有主動找話。

會議室門開了，葉清楠登場，房間頓時安靜。落座後，他宣布喬玉婷為項目直接負責人，說完其他一些注意事項，輪到季慈發言。

季慈深吸口氣，撐着桌子站起來，身體直立，沒了緩沖，小腹疼痛加劇。

她本不想這樣脆弱，可小腿不受控制直打飄，終于一個趔趄，黃林趕快扶住她胳膊，“小心點。”

這下可好，全部人都注意到她，包括開會摸魚黨。

葉清楠劍眉更是蹙起，從早晨到現在，他的目光終于落在她臉上，但從那雙墨色冷峻的眼瞳中，季慈讀出了不滿。

他一定覺得自己耽誤時間了吧，季慈心想。

她扯出一個微笑，和黃林說，“謝謝。”

她的臉色在投影機燈光照射下，毫無生氣，強忍住巨大不适，她對照ppt将産品研發過程複述完，期間還适時補充自己的想法。

終于講完，季慈躬腰說了聲謝謝，坐下時，大汗淋漓，像是剛打完一場仗。

會議結束，她留到最後一個才走。季慈揉着腰回到工位，琳達端着杯紅糖水等候多時，“剛開會看你不太舒服，喝點這個。”她将杯子交給季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