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反正她現在孑然一身，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等等，她什麼時候換了衣服？

“誰給我換的衣服？”

“不是我還是鬼嗎？”他還是這個回答。

季慈大聲控訴，“誰讓你沒經過我的允許擅自給我換衣服的？”

“小點聲，你現在剛恢複體力。”葉清楠平靜說。

季慈深深歎了口氣，擡手捂住臉，無人在意的角落，葉清楠唇角升起一絲弧度。

苦臉望向天花闆，煩悶加惱羞之際，她突然想起喬玉婷，遂問：“喬主管還好吧？”

葉清楠電腦屏幕上此時顯示一張電子支票，數額已經确定，1000萬，轉賬記錄停在幾小時前。

合上筆記本，他想起今早，喬玉婷來辦公室找她。

“給我一千萬，我告訴你季慈的下落。”

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接，葉清楠語氣悠悠，“你承認她的失蹤和你有關？”

“其他的我不會告訴你，我隻要錢。”喬玉婷目的明确。

“沒有你我照樣能找到她。”

“是嗎？”喬玉婷笑說，“葉總，如果我告訴你程昱打算動她呢？你還來得及？”

“我讓她回家休息了。”

葉清楠從沙發起身，朝病床靠近。

季慈還沒從他幫自己換衣服這件事裡釋懷，面對他的注視，眼神閃躲，“喬主管...懷孕了，你應該不會辭掉她吧？”

葉清楠勾唇，閑散質問：“你為什麼總是關心别人，你怎麼就不知道關心關心我？”

“你？你有什麼好關心的？”季慈下意識回怼。

他隻要不給别人添堵就是善莫大焉。

“你失蹤這兩天我一直我沒睡好。”葉清楠語氣輕輕，可是細聽，還會品到絲絲酸苦。

季慈這才注意到他眼睫下方淡淡的烏青，還有唇邊泛起的青茬，像他這樣體面的人，這副邋裡邋遢的模樣真的不應該。她聲音低了幾分，似在辯解，“又不是我不讓你好好睡覺。”

“合着就是我自找的，是吧？”

葉清楠雙手叉腰，有點兇。

季慈抿唇，深感自己先前态度不佳，畢竟是葉清楠把她救回來的。她猶豫幾秒，扯了扯他衣角，軟聲說：“你不要擔心，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

葉清楠不作表态，餘怒未消，季慈見狀，晃了晃掌心那塊布料，說，“你别生氣了。”

這已經她貼近底線的撒嬌狀态。

等等，她居然在對葉清楠撒嬌？

認清這個事實，那塊布料霎時感覺燙手得很，她猛地撤離指尖。

葉清楠很明顯很受用，故意逗她，“我還沒原諒你？怎麼停了？”

季慈腹诽，閉嘴吧你。

這時，謝之筠走進來，他自然不清楚剛剛病房發生了什麼，隻是感慨道：“終于醒了，再不醒葉總非得拆了醫院不可。”

雖然有些誇張，但具體情況大差不差，謝之筠永遠不會忘記葉清楠剛把人送來醫院的場景。

“她要是有什麼事，你也不用幹了。”

他已經沒有理智可言。

謝之筠探了探季慈鼻息，呼吸尚存，雖然有些微弱，能救活。

季慈笑笑，人也有禮貌，“謝謝你，謝醫生。”

“不用謝我，要謝就謝葉總。”謝之筠不敢邀功。

季慈再度凝視面前的男人，嗡聲說，“謝謝。”聲音低至隻能看到唇形勾勒。

“沒有誠意，好好想想該怎麼表示。”葉清楠雙臂環胸。

季慈：......

就知道他會得理不饒人。

謝之筠輕咳一聲，适時打斷兩人之間的暗流湧動，“我建議做個全身CT檢查，如果沒什麼問題就可以出院。”

-

做完CT，檢查報告要兩小時才能取到，季慈坐在長椅，葉清楠守在窗邊打電話，結束電話，他過來陪她等。

季慈還不習慣離他這麼近，心跳快得厲害，一直在低頭擺弄手指，摳指甲。

兩小時過去，取出片子，謝之筠重點檢查頭部，結果顯示沒什麼大問題，季慈可以出院。

乘電梯到一樓，一樓大廳門口停下輛救護車。

醫生大喊，“車禍，傷者大出血，需要急救，麻煩讓讓！”

季慈停下腳步，遠遠凝視這一切。

整個大廳彌漫着家屬聲嘶力竭地哭喊。

擔架車從她身前經過，她忘記讓步，擔架床上的人五官和血液仿佛已經成為共生體，相互滲透交織。季慈臉上并沒有因恐懼而失色。倏地，男人劇咳嘔出一灘血，像滴入水的紅色染料，那抹赤裸的鮮紅慢慢侵襲她的眼瞳。漸漸地，她的身體和手心不自覺在顫抖，蜷縮。

下一秒，熟悉的氣息将她包裹，身體落入溫暖的港灣，葉清楠掌心覆在她眼睫。

季慈耳邊滿是他胸腔震顫的聲音。

“不敢看還看？”

眼前漆黑一片，季慈沒有說話，沒有掙脫，就這樣安然地矗立。直至四周淪為靜寂，那雙手從她眼皮離開，她得以重見光明。

葉清楠看她的眼神帶有深意，最終什麼也沒提，隻是伸出手，說：“走吧。”

季慈思忖着把手交上去，大小并不相宜的兩隻手，一靠近就如磁鐵般緊密相貼，粘得牢牢的，分不開。

-

車子開到悅庭莊園，葉清楠把她送到單元樓下。

他松開手，推了推她的瘦肩，“走吧，我已經和人事部打過招呼了，你在家休息幾天再去公司。”

季慈點點下巴，低頭走幾步，然後頓住，返回找他。葉清楠不明所以，耐心問：“怎麼了？”

突然，懷抱受到股并不大的沖力，葉清楠垂眸，映入眼簾的便是那顆毛茸茸的腦袋。溫軟在懷，他手臂多次升起又垂落，薄肌繃得緊緊的，因為害怕吓到她，他在忍，在壓，不敢冒昧行動。

季慈閉上眼睛，她承認自己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堅強，如果一定要有個人來見證她的脆弱。

她希望這個人是葉清楠。

“謝謝你。”季慈揚頭看他，這次是真心的。

葉清楠眉眼含笑，“如果真的想說感謝，還不如來點實際的。”

他雙唇緩緩落在她嘴角，季慈沒有防備，被他沖開牙關，葉清楠柔軟的舌不僅攪動着她的，更攪動着季慈整個心房。

猶如一顆石子落入幽閉的湖水，漣漪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