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麼呢？”江黎駕駛着車輛，車上放着歡快的兒歌。

阮依琳提出意見：“再去那家新中式的餐廳？豬豬好像沒去吃過。”

“豬豬你想吃什麼呀？”阮依琳扭頭看兒子，卻發現江渚目不轉睛地盯着車窗外。

“麥當當……”江渚下意識就把剛剛看到的快餐店念出來了。

以前隻有養母的女兒過生日的時候才會買麥當當，可是“姐姐”卻不喜歡他，每次都撒潑不讓他吃。

“他那種怪物，憑什麼給他吃好吃的？”

他隻能用手遮住醜陋的下巴，縮到房間裡裝作不餓的樣子。

養母半夜把他扯起來，塞了一隻冷了的雞腿給他，說：“我可沒虧欠你什麼，在外面不能亂說姐姐不好的話，知道嗎？”

“知道了。”那年他八歲，捏着油膩冰冷的雞腿低着頭不說話，在孤兒院待了四年的他剛剛被養母收養不到一年。原本以為離開了孤兒院，被收養了就有家，但他發現，外觀上可怖惡心的他，不會有人愛的。

“那就快吃。”養母皺着眉，“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你看看你這幅模樣，我能養着你已經很不容易了你知道嗎？”

江渚點點頭頭，把雞腿塞進自己的嘴裡咀嚼，變形扭曲的外觀在進食的時候顯得更加怪異，養母忍不住快步離開，出門前那小聲的“惡心”重重砸在江渚心上。

眼淚忍不住地流下，江渚自殘似的把油膩的雞腿塞滿了嘴，口腔撐起臉頰，他用力地抓撓那些疤痕。

好惡心啊，你怎麼這麼惡心。為什麼雞腿這麼好吃啊……把我噎死吧。

江渚呼吸加重了幾分，手不自覺地掐自己的臉，忽然一隻大手溫柔地撫摸他的小手，輕輕地阻止他傷害自己。

“那就吃麥當當！”江黎開車折回去，雖然他不太想讓小孩子吃那種高熱量低營養的食物，但是偶爾放縱一下也不是不行。

阮依琳抓住江渚的手，看着他被抓紅的小臉，心疼的說：“臉臉被蚊子咬了嗎？怎麼一直抓撓呀？”說完拿出藥膏擦了擦江渚臉上紅了的地方。

江渚淚眼汪汪地盯着阮依琳，你來當我的媽媽了？會愛我的媽媽？不用很愛的，一點點愛就可以了……

阮依琳連忙擦掉江渚的眼淚：“豬豬怎麼了？臉很癢，不舒服是嗎？”

江渚點點頭，不想讓她擔心。不對，這是豬豬的媽媽，是身體健康的豬豬的媽媽。

江黎有些擔心，感覺江渚不太對勁，到了麥當當門口就親自抱起小江渚。

“哥哥要是知道我們不帶他一起吃飯，肯定要跑到爸爸身上哭鼻子了。”江黎輕輕摸了摸江渚的臉頰。

“哥哥，一起吃……”江渚帶着一絲哭腔說。

阮依琳點點頭，說：“不會忘記哥哥啦！下午我們一起去接哥哥的時候打包一些給他當小點心。”

“好。”江渚吸了吸鼻子。

“好了小豬豬，坐端正，來看看菜單吧。”江黎把江渚放到凳子上，把菜單遞給他。

餐廳裡是童趣的裝修，彌漫着香香的食物氣息，江渚心情好了一點，努力不去回想過去的痛苦，指着菜單上的大雞腿說：“我要這個，熱的。”

說完他又覺得不好意思，感覺自己好任性，悄悄擡頭偷看江黎和阮依琳的臉色。

“哇哦，這個看起來确實很不錯，還有其他想吃的嗎？”江黎鼓勵地摸摸江渚的腦袋。

江渚看一眼菜單又指了指其他幾樣，以前偷看養母女兒吃過的東西，指完又有些後悔，會不會太貪心了？真正的豬豬會這麼貪心嗎？萬一他們不喜歡貪心的小朋友怎麼辦？

江黎笑嘻嘻地說：“小豬豬要把自己的肚子撐到爆炸！”

江渚轟的一下臉紅彤彤，好像，确實點多了，怎麼辦？

“好了别逗孩子了。”阮依琳看出來江渚的難為情，“這次吃不完爸爸媽媽可以幫助你，但是豬豬記住不能浪費糧食哦。”

江渚點點頭，當然不會浪費糧食，一粒米飯也不會浪費的。

坐在位置上等待了一段時間，酥脆可口的油炸類垃圾食品齊齊端上桌，江渚激動地晃了晃腳。

江黎給江渚戴好圍兜，然後把食物遞給他。江渚幸福地吃着熱乎乎的美食，開心地忍不住搖來搖去。

阮依琳和江黎無奈地笑笑，小孩子的快樂就是如此簡單呢。

吃了一會，突然隔壁桌的小孩尖叫起來。

“啊——媽媽有怪物！”一個胖嘟嘟的小男孩尖叫着指着門口的一個流浪漢。

那個流浪漢衣着破爛，不修邊幅，頭發胡子十分茂密，幾乎遮滿了這個頭，看起來确實挺吓人。餐廳裡的人大部分都嫌棄地看着他，不希望他會進來，甚至有些人揣測他會突然攻擊人而要暴力驅趕他。

餐廳的服務員很快收到投訴，于是拿了一些食物打發了流浪漢。

“怎麼這個年頭還有這樣的人？看着怪吓人的。”回來的時候，服務員路過江渚他們的桌子。

江渚停下吃飯，看着門外的流浪漢拿着食物一言不發。

“豬豬害怕那個人嗎？”江黎注意到江渚的目光，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額頭，“不要一直盯着别人看，那樣不太禮貌。”

江渚這才收回視線，搖搖頭說：“不怕，爸爸，他好可憐……”

“豬豬怎麼會這樣想呢？”江黎問。

“大家讨厭他。”江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