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上午,江渚總是忍不住地去想自己以前那副醜陋的外表,去想以前人們對自己的語言攻擊。
偷偷觀察江渚的祁昀安感覺大事不妙。
唱歌活動,豬豬低頭一動不動;自由活動,豬豬坐在教室裡趴在桌子上;午飯時間,豬豬多次忘記張嘴吃飯……
祁昀安放下喂江渚的勺子,不對勁,相當不對勁!豬豬不會是又生病了吧!
江渚擡起頭,看到小反派臉色陰沉地盯着自己。嗯?我做錯什麼事情了嗎?
祁昀安貼近江渚,額頭抵住他的額頭,感受小豬豬的體溫。
“豬豬,你身體不舒服嗎?”祁昀安詢問。
江渚強顔歡笑:“哈哈,安安你哪裡會用額頭量體溫哦!”
“回答我。”祁昀安一臉嚴肅,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江渚回避他的目光,低下頭不說話。
祁昀安繃不住了,生怕小江渚又哭起來。
“對不起……”祁昀安立馬敗下陣,“我不是兇豬豬,我隻是很擔心你。”
“安安,我不知道……”江渚咬咬下唇,我不知道怎麼和你們說,我不是江渚,不是這個小朋友啊……
“那就不說了,我們去睡午覺。”祁昀安摟住江渚。
兩個小朋友一起來到休息室,老師把燈關掉了,江渚小心翼翼地放緩呼吸,閉上眼睛。
“醒醒。”一道聲音把江渚叫醒。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江渚坐在地上,腦袋空空,感覺什麼都不記得了。
突然火光四起,他本能地哆嗦起來,想要逃離。
但還來不及逃離,鋪面的火光忽然消失,江渚睜開眼睛,看到遠處有一群人。
若隐若現的吵鬧聲傳入耳中,前面似乎是在打群架。人群散去,留下一個人影,他趴在地上,像是沒了生氣的破碎洋娃娃。
江渚想起爸爸的教導,擔心地上前想要扶起受傷的人,卻見那人猛地擡頭與他對視,漆黑的瞳孔,與小江渚一模一樣。
眼前的人是……長大的江渚,燒傷遺留的疤痕爬滿臉頰,大江渚扯着臉頰露出一個怪異的笑。
嘶啞如鬼魅的聲音直擊心靈:“你不記得我了?真以為你是豬豬?江渚,占用别人的身體還沾沾自喜,你不愧是個惡心的萬人嫌。”
江渚後退一步,搖着頭淚流滿面。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豬豬啊……
“江渚,你真讨人厭。”又一道聲音響起,像媽媽,像爸爸,像哥哥,像安安……
“豬豬!”祁昀安用力搖晃小臉憋得通紅的江渚,“快醒醒!豬豬!江渚!”
江渚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小反派稚嫩的面龐,他的眼淚停不下來。
“對不起……我好像……”江渚哭得說不出話來。
“豬豬,豬豬……”祁昀安用力地抱住全身顫抖的小江渚,一隻手輕輕拍拍他的背脊。
老師聞聲趕來,但這次江渚怎麼也哄不好。
無奈之下,老師隻好給阮依琳打電話。
老師簡單和阮依琳交代了一下現狀,就把電話遞給小江渚。
“豬豬寶寶怎麼哭了呀?”媽媽溫柔的聲音傳來,江渚眼淚掉的更兇了,哽咽地說不出話。
“寶寶不開心了嗎?要不要媽媽接你回家呀?”阮依琳聽到孩子的哭聲,耐心地說。
江渚抱着電話搖搖頭。
“是做噩夢了嗎?”阮依琳想起來上次江渚做過噩夢,“豬豬不怕哦,爸爸媽媽一直都在呀。”
“媽媽……我想和你說,說悄悄話。”江渚深吸一口氣,抽噎地說。
老師很自覺地帶着祁昀安離開,給母子倆私人空間。
“好呀,我們說悄悄話。”阮依琳低聲貼近手機。
“媽媽……我是醜八怪的話,你還會喜歡我嗎?”江渚鼓起勇氣問。
“當然。”阮依琳毫不猶豫回答,“豬豬不管是什麼樣子,都是媽媽的乖寶寶。”
江渚眼淚落下,艱難地張嘴:“如果……我不是媽媽的孩子呢?如果……”
“豬豬?”阮依琳聽到對面泣不成聲。
“笨豬豬,你就是爸爸媽媽的小豬豬。”阮依琳等了一會,然後說,“沒有父母會認錯自己的孩子的。”
“豬豬,是不是做了噩夢?夢裡都是假的,不怕。”阮依琳溫柔開口。
媽媽的話語像裹了蜜糖的炮彈,把江渚的防備轟炸成碎片,他泣不成聲。
“媽媽,我給你講一個故事……”江渚忍住淚水,一字一句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