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生意這麼好。這皇上的字當真不似那些著名的書法大家一般氣勢磅礴,更多的是一種灑脫和随性,不受條條框框約束,敢作敢為的風格。這樣結合一想,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但這茶點她嘗過了,口味是不錯,但不至于讓皇上如此欣賞,她覺得甚至比不上重雲門新來那兩位禦廚的手藝。
難道是她口味獨特?
陸陸續續上桌的還有香酥鴨、櫻桃肉、蟹粉獅子頭……
高少舟瞪大眼睛:“這麼多你吃的完嗎?”
雲染也很是灑脫:“無妨,人生在世難得揮霍一次。”反正錢也不是她的錢。
“雲姑娘……”他面帶遲疑,“你現在的樣子和你在谷中好像不大一樣。”
“哪裡不一樣?”
“怎麼說呢……”他想了半天,最後憋了一句,”你在門主面前好像有那麼一絲做作——”
剩下的半截話被女子飽含殺氣的眼神一剜,接着全數咽回了肚子裡。他不再言語,幾個時辰在街上打轉早已饑腸辘辘,拾起筷子的動作也不再拘謹。
這桃花果釀倒是不錯,濃郁的桃花氣息卻又清爽的甜飲,的确會很受女子鐘愛。
在舌尖細細品味着,雲染問他:“皇上為什麼喜歡這家酒樓的菜式啊,難道真是因為菜色美味,連宮中禦廚都比不了?”
高少舟神色古怪,支支吾吾道:“也許吧,千人千味,皇上或許就偏愛這一口呢。”
“诶?非也——”
清朗的男聲适時加入他們的對話,雲染循聲望去,一抹驚豔浮現在臉上。
男子身形偏瘦卻高挑,長相俊美十分,尤其是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睛看起來不似本國人。再瞧他一身墨色錦袍倒與本地人無異,隻是腰上是她從未見過的挂飾,以及編成細碎辮子的長發。
“你是十方人?”雲染當下便有了結論。
少年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指尖折扇轉了個圈回到掌心,他揚唇一笑,大大方方坐在兩人側邊。
高少舟一拍劍鞘:“誰讓你坐下的!”
少年毫不理會,隻是對着雲染道:“這位美人姐姐好聰明。”
雲染不以為意:“你怎知我一定比你大?”
少年解釋道:“阿姐說了,叫妹妹太過于輕浮,所以見到好看的姑娘要叫姐姐,這樣才會招人喜歡。”
油嘴滑舌。先前的驚豔之感盡數退去。
“姐姐,你和我一位故人長得很像!”
她擡眸,帶了一絲嘲弄:“你們十方都是這樣找姑娘搭讪的嗎?”這套路未免太老套了些,話本裡是個有九個都是這般。
“非也。”分明是民風奔放的外邦人,到了這裡偏要拽些文,“你長得很像我阿姐——的未來姐夫。”
話說一半,雲染正要對他翻白眼,聽完他後半句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他的意思是——她長得像男人?
“小子你——”
“雲姑娘!”高少舟繃着臉攔下她,又對着少年做出了送客的手勢,“這位公子,還請你離開。”
“雲姑娘?”少年一邊起身一邊訝然道,“我未來姐夫也姓雲,莫非你們前世是本家?”
“這位公子!”高少舟厲聲呵斥,橫劍在他胸前作勢要拔出。
雲染或許終于理解了高少舟到了醉方齋前的猶豫,也終于明白了他方才古怪緊張的一舉一動,更重要的是她終于想通了臨出門前餘景淮交待的那兩句話。
她按下橫在少年頸前的長劍,輕咬了唇:“你說的未來姐夫……可是叫雲逸?”
少年看似毫不意外,直截了當地答她:“是。”
“我是她妹妹,我叫雲染。”
少年一笑:“原來是雲染姐姐,怪不得我看你如此眼熟。我叫越昭。”
她想起傳聞中長兄的愛人失蹤後連屍骨都未尋回,而事到如此,與長兄雲逸的關系也是脫不開的。
她略帶愧疚:“令姐的事還請節哀。”
越昭卻一聲嗤笑:“誰說我阿姐死了?”
“難道她沒死?”
越昭看着她眼睛似是在咬牙:“沒見到屍骨之前,誰也不能說我阿姐死了。”
但他很快又恢複到原先一副不務正業公子哥的模樣,扇子一揮留下一個背影:“這頓我請姐姐,日後便是朋友了!”
雲染看着他背影出神,心中想的卻是他剛剛開春便提着扇子在手裡裝模作樣,太浮誇。
歎了口氣,一切在心頭都變得清晰起來。喻景淮不想讓她知道雲家的過往,也不想讓她接觸雲家的舊識這是一定的。但這到底是為了她不再接觸痛苦的記憶,還是這其中另有隐情?
她擡首看向對面緊張到目光四處亂轉的人:“高師兄,你有沒有什麼要和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