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重雲門與往日全然不同,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江湖人娶親不比平常人家,沒有那麼多的繁文缛節,來拜訪的隻有交好門派的首領之流,以及聞訊成心前來攀關系的少數人。
今日是門主大婚。
内院之中隻留了梅清露和程月兩個女弟子照應。
程月一進門便驚呼:“雲姑娘,你怎麼還沒換衣服啊!”
雲染穿着先前的碧色衫裙,頭發也隻是懶散的随意挽着,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婚禮的主角不是她。沒人知道她此時的心思全然放在了先前喻景淮的承諾上。他欠她一個解釋,一個交代,一個結果。
偏頭看了眼窗外晴雲,雲染不在意道:“現在還不到未時,不是還早麼,急什麼?”
梅清露輕戳身邊粉群女子小聲道:“雲姑娘是怕人說她盼嫁吧!女子嘛,矜持一些也正常。”
聞言,雲染嗔了她一眼,引得藍衫女子吐着舌頭蒙混過關。梅清露又說:“門主讓我們來陪着你,雲姑娘你有什麼需要直接跟我們說就成!”
“他還說什麼了?”
“門主還說,姑娘不是江湖中人,今日就别出小院了,隻需耐心等待吉時即可。”程月又立刻補充道。
雲染不禁皺眉,這是什麼規矩,怎麼覺得有點限制她自由的意思。
程月一眼看出了她的心思,又對她解釋道:“雲姑娘也知道,咱們重雲門不比别的幫派名聲好,如今要不是有天子照拂,恐怕仇家更多!門主也是擔心你的安慰......”
聽了這話,她臉色總算緩和一些,這倒是符合喻景淮的行事風格。
梅清露對着她左看右看,忍不住說:“雲姑娘,我們幫你梳洗吧,别耽誤了時辰呀!”
程月也附和着點頭,兩人看起來比她這個當事人還要激動。
也好,她微微一笑,就算有再多煩心事困擾,今天的事可耽誤不得。
兩人早已興緻沖沖的欣賞房裡擺好的各色賀禮,以及喻景淮提前為她定制好的婚服和飾物,梅清露叽叽喳喳的問着精緻匣子裡擺的都是什麼物件。雲染起身正欲答她,眼尾卻閃過一絲熟悉身影。
這姑娘身形格外消瘦,一身绯色羅衫,眉宇間神采飛揚,正是林霖。
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梅清露眼尖瞧見了她,二話不說大步橫在她面前,攔住她正要進門的步伐。
梅清露一揚下巴,沖着她語氣不善:“你來幹什麼?”
縱然身高比之矮了不少,臉上的張揚之色卻沒讓她氣勢落了下風。林霖三兩下撥開對方的手鑽了進來,笑意真假摻半。
“當然是來祝賀雲姑娘今日大喜了!”林霖背着手沖她笑,“雲姑娘,不介意單獨聊些知心話吧?”
雲染一聽不由得揚眉,面上露出一絲古怪。她們有知心話可聊?她怎麼不記得兩人何時關系好到這般地步了。
梅清露輕啐了聲:“呸,我看你是來求情的吧?你師父被關了禁閉,你就來求雲姑娘幫忙說情對不對?”
“裴紫衣被關了禁閉?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雲染一臉驚訝,喻景淮居然沒告訴她。
“你就當我是來求情的吧!”林霖擺擺手不與她辯解,又看向雲染征詢她意見,“怎麼樣,聽到這個消息是不是很意外啊,那我們現在可以聊知心話了嗎?”
林霖仰着臉俯在桌前,自信之色溢于言表,她打定了主意雲染一定會對這件事感興趣,所以故意賣起了關子。而雲染也果然沒讓她失望,她颔首答應,又屏退了身邊人。
梅清露走的時候還是一臉的不服氣,但還是依言跟程月離開,順便帶上了房門。林霖支着耳朵聽了片刻,确認兩人已經走遠,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茶杯中幾點褐葉漂浮,袅袅熱氣上揚,伴着淡淡的清香。少女輕酌一口歎了句:“好茶,比我叔叔配的藥好喝多了!”
“說吧。”雲染剜她一眼落座對面,尤其看不慣她故作高深的樣子。
“我師父确實被關了禁閉,就在今天早上,具體是什麼原因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猜......應該跟你有關吧?”
依稀記起喻景淮曾經答應她要殺了這師徒二人為她解氣,不過這事後來擱置了,她也漸漸沒抱什麼期待。況且這後者不但至今安然無恙,頂着鬼醫親戚的身份還被屢次縱容,她倒真不覺得喻景淮會殺她們了。
那裴紫衣為何會被關起來?
林霖見她陷入沉思又說道:“不過呢,我今天不是為我師父求情的,我是來給你送賀禮的!”
賀禮?她會有這麼好心?
“這賀禮有二。第一件是這個——”
攤開手掌,小巧的掌心中遍布了可怕的疤痕,有的像是兵器所傷,有的像是毒蟲所咬,總之不像一個女孩子應該有的手掌模樣。不過雲染無暇顧及這個,此刻這掌心中赫然躺了一隻玄色玉瓶。
“這是什麼?”
“織夢。”她勾着唇解釋,“我叔叔的,一般給失眠患者服用,不過它無色無味、可溶于水,藥效又奇好,服下後片刻便能起作用,所以也很受江湖中人歡迎。喂,你那是什麼眼神?這很貴的!”
雲染嘴角一抽,不就是迷藥麼,說的這麼冠冕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