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開張，醉方齋必然賓客滿至熱鬧非凡。今日她是不适合露面的，更别說出門了。重雲門弟子衆多，認得雲染的人也不少，這恕城距離萬羅谷那麼近，她還真不敢冒險。

但休息肯定也是休息不成的。

雲染推開房門，見宅院的大門隻敞開一半。站在院裡，前廳的喧嘩聲更甚。

年紀最小的齊七和齊六是一對兄弟，才十五歲。兩人正慌慌張張進來，又将庫房的一大缸酒往外擡。

雲染叫住他們：“外面客人這麼多，你們怎麼不去招呼？”

“啊？”兩人聞言把缸放下，卸了力順便大口喘着氣。齊七答道：“是呀，沒想到今天來了這麼多人，這不就趕緊先準備上，省的一會兒進進出出的影響姑娘休息！”

“越昭呢？他在忙嗎？”

齊六笑着：“公子才不會管呢，都是陳二叔在張羅！您沒聽見？”說着便停了下，酒樓中果然傳來他嘹亮的聲音在招呼着客人。他又道，“姑娘，待會兒客人都進來便不會這麼吵了，您把門管緊點兒好好睡一覺，這些天您那麼辛苦，我們可都看在眼裡呢！”

雲染心中一暖，謝過他的好意，心下一動，她又吩咐：“既然越昭閑着，你讓他來找我一趟吧。”

“得嘞，那我們去跟公子說一聲！”

兩人又抓緊抹了把汗，重新扶着缸沿擡起，一前一後慢慢地向外移動，生怕撒了一滴。

沒過一會兒，越昭搖着扇子進了院門，貝母的銀邊在太陽底下閃着異色的光彩頗為晃眼，不過比之他臉上洋溢的笑容還是遜色了幾分。越昭看起來心情很好。他擡腿跨進來，額邊的碎發被他輕盈的步伐帶動随風吹拂。他又順勢擡手合上半葉門，徹底隔絕門外視線。

“怎麼啦姐姐，找我有什麼事？”

自然是問問外面情況。進了宅内後廳，雲染急着開口。

“外面來了多少人？可有什麼名流世家？”她捏着下巴又想了想，補充道，“眼生的有多少？眼熟的又有多少？哦對了，你再讓陳二叔留意一下，有沒有朝廷中人......”

越昭隻是托着腮看她，聽她不住的問問題，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兒，瞳中笑意隻增不減。雲染微微一怔，略顯迷茫地停住了詢問。

“你笑什麼？”

越昭拿起杯子，杯中的熱茶還冒着熱氣，他吹了吹又放下：“我記性不好，你剛才問的什麼？”

雲染抿唇，眼中寒光一閃。狠狠刮了他一眼，心中霎時有種想抹了他脖子的沖動。

見她要生氣，他急忙又說：“哎哎，别生氣嘛——”酌了口杯中清茶，他緩緩開口，“這些事你得問陳二叔，他比我有眼力見兒，你問我，我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也有道理，這位大少爺不懂什麼人情世故，又貪玩的緊。問他也沒什麼用。

“那你把陳二叔叫來。”她立刻下了命令。

越昭皺了眉，一臉的不情願：“你把我叫來就為了問這些啊？”

雲染就有點不明所以了，她反問：“不問這個問什麼？不了解清楚店裡都有些什麼人，外面都發生了什麼事，那接下來的計劃怎麼實行？人怎麼找？你——”

不知不覺間帶上了幾分教訓的語氣。

“好了好了！”他作勢捂上耳朵，打斷她的喋喋不休，“你怎麼比我阿姐話還多，還有，你怎麼比我還着急？好像失蹤的是你阿姐一樣。”

雲染一時啞口無言。她方才确實說着說着就着急了些，以至于語氣也變的略重。隻見他一邊不肯放下捂着耳朵的雙手，又偏要伸着脖子看她表情，眼中藏了幾分探究之色。

她換了淡然表情：“我有什麼好急的？我是為了幫你，你若是不急，那便放一放，我也樂得清閑。”

越昭怔了怔，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隻剩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有些泛白。

屏風後方透着刺眼的陽光，雲淡風輕，今日是個出門的好天氣。門外的客人剛剛才上，一時半會兒應該閑不下來。

他想了想，說道：“待會兒我去問清楚了再告訴你。”起身要走，背過身去卻又停了步子，他背影微滞，接着又轉過身，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雲染懶散地擡了眼，随口道：“想說什麼就直接說。”

越昭聞言一挑眉，把臉湊近了笑嘻嘻道：“那我可說了！姐姐，你是不是有事需要我幫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