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在為誰求情。喻景淮,我知道你視人命如草芥,但我不想讓無辜的人再因我們之間這些無趣之事喪命。”雲染定定看着他認真道,“喻景淮,我已經沒有家人了,你非要把我身邊僅剩的幾個人也趕盡殺絕嗎?”
“那我呢?”喻景淮苦笑,目光中閃爍着幾分怅然:“你當我是什麼?我對你是毫無意義的嗎?”
雲染看着他微微一愣,片刻失神後突然輕笑出聲,笑聲和神情中都帶着譏諷,引得喻景淮不禁皺眉。她輕攏額前碎發,對着他嫣然一笑。
“你演技真好。”她盯着喻景淮左右看看,又是歎服的點頭,“若不是見過那晶棺裡的姑娘,我都要以為你對我是真的用心。”
“阿染……”
喻景淮想出言解釋,剛剛開口便被雲染打斷。
她深吸口氣,決絕道:“這件事我不想再與你争論,我說過,我會等你向我證實你所說的一切。”她又偏頭看了身後的人一眼說,“越昭是我要保的人,我答應過要幫他找到越曦,你若要殺他,先殺我。”
雲染本就不是什麼同情心泛濫的人,她先前為重雲門許多人求過情,但也都是面子功夫而已。更多時候她是個狹隘之人,記仇比記恩更甚,因此她也自認為算不上好人。
但越昭不一樣,越昭比之高少舟和謝子初對她的好更簡單,無關她和任何人的關系,她隻是個初到的陌生人,但他卻可以不求回報的關心她,甚至于在自己生命都受到威脅時還要替她設想。原本她對越昭就懷有欺瞞利用的愧疚之感,眼下這種情況,她實在無法眼看着他死在喻景淮的劍下。
沒有了喻景淮,他恐怕是如今唯一一個真心對她好的人了吧。
“你就這麼護着他?”喻景淮聲音略有些生硬,又見他微微蹙眉,額間滿是隐忍的不悅。
末了,他沉沉歎了口氣,似是認輸道:“也罷,今日我不殺他。”
真的?
今晚的喻景淮出乎意料的好商量,突然的作罷讓雲染感到詫異,但她沒做多想,還是點點頭:“多謝。”
喻景淮輕笑,面色溫潤沉穩:“你我之間何須言謝。”
說完,他似是收劍,手腕緩緩擡起,劍身拐了個彎像是要往身後走。拐了一半,手中動作突然頓住,半是陰面半是寒色的劍刃在月光輕輕一抖,劍勢再次沖着雲染方向襲來,隻不過目标是她身後的越昭。
大約是知道她全然不懂武功,必定做不出很快的反應,因此才會如此果斷的出手。也的确沒辜負喻景淮的預測,劍刃擦着她耳邊長發直向越昭的喉嚨,速度和準度都是普通人無法應對的。
可越昭卻立刻将手中唯一堅硬之物的折扇當作武器,轉手在下颌一橫,竟是勉強擋住了“皿魄”的攻擊,劍尖在貝母上劃過發出刺耳的聲響,又因為出手力度之重嵌進半分。這一停頓雖是把越昭向後逼了幾步,卻也給他留了一瞬的喘息時間。
同樣得到喘息時間的還有雲染,她就在兩人之間,聲響發出的瞬間她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顧不得劍刃鋒利傷人,蔥白手指覆之其上,一把握住了劍身。出劍之人在她觸到的瞬間便止住了拔劍動作,不過還是晚了點。
“嘶——”劃破肌膚的速度比她想象的還要快,也比想象中的更疼。她倒抽一口冷氣,鮮血順着劍刃緩緩滲出。
“阿染!”
“雲染!”
前後兩人因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雙雙收了力,于是便出現了這樣一副好像三人靜止不動一般的詭異場景。
雲染掀起眼簾,語氣森然:“喻景淮,你出爾反爾?”
喻景淮臉上出現少見的焦急之色,他急促道:“阿染,你先放手!”
越昭也輕斥:“姐姐快放手!他傷不了我!”
“喻景淮,他若死了便是因我而死,大不了我陪他一起,一命還一命。”她微微一頓,聲音有些許顫抖,“其實我本就是死過一次的人,爛命一條,換誰的命也都無妨……你說呢?”
她刻意說的隐晦,言下之意其實是在提醒喻景淮她的命還有用,讓他考慮清楚,能夠放越昭一條生路。
喻景淮一怔,目光落在已經被染成殷紅顔色的玉色柔荑,眼中滿是心疼和不忍,他咬牙道:“好,你放手,我不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