祀都的長街和恕城十分不同,兩國的建築就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風格。
夜南的大城幾乎都是平地高樓,目光所至皆是以朱紅色為主,街道寬闊,兩邊建築人聲鼎沸,無不彰顯國之強大繁華。十方國卻不同,夜南的建築幾乎沒有超過兩層的,漆工色調皆屬暗色,街面和人群并不分的清楚,到處都像是集會一樣。
雙馬牽引着的華麗舟車停在祀都皇城側門外,這馬車外層也是裝金鍍銀的,俨然是從富貴人家中出來的。
趕馬的小厮等了許久都沒見到人影,便從一旁的食盒中取出綠豆糕來吃,食盒是雕着花鳥的紅色花木,不僅有一股與生俱來的香味,食物放在盒子裡也會染上好聞的味道。這綠豆糕看起來也極為不俗,不僅色澤剔透,邊緣切面整齊到像是模子印的一般,足以見得大廚的刀工手法頗為了得。
也還好這偏門沒什麼人經過,宮門又是緊閉的,守門的人八成都在裡邊。否則有人經過定要問上一句這是誰家小厮待遇竟這般的好?
剛咬了一口,小厮模樣的人突然眼睛一亮,随手把剩下的又丢回食盒裡,拍拍手上的殘渣就跳下馬車。
“越昭!”
“莫違?”越昭身形一頓,眯着眼确認了一番,突然笑了起來,“真的是你!你怎麼打扮成這個樣子?”
他又對着雲染介紹:“他就是莫違,我在十方最好的朋友,除了他,其他人我都信不過。”
雲染點點頭,這才看清眼前這少年,與越昭的年紀看起來所差無幾,若是忽略掉他極不合身的粗布麻衣和看起來偏大的冠帽,俨然還是個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好看少年。
越昭所說的有位哥哥入贅進宮做了驸馬,自此在宮中權勢大漲如魚得水的朋友——莫違。
名叫莫違的少年臉頰上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他笑着:“一收到你的信我就來啦,你也真是的,有事直接來我家就好了,怎麼還找個小童送信過來?”
莫違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轉了一番:“這位是?”
越昭和身邊的雲染對視一眼,沒立刻答他。他正色道:“我需要你把她送進去,其他的事我路上再跟你解釋。”
“你早說呀,我以為多大事呢!你看,我還特意喬裝成這個樣子——”他摘了帽子說道,“想進宮去還不容易,我帶着她就成!”
“不行!”雲染急道,又看了越昭一眼,“我們不能連累他。”
既然他是越昭的朋友,如果之後出了什麼變故,豈不是把他一起拖下水了?若他一人也就罷了,他還有家人,難道要他和自己一樣遭受飛來橫禍,承受失去親人的痛苦?
越昭贊同的點頭,看着莫違:“你隻管把腰牌給她便是,回去就先挂了失與這事撇清關系。”見莫違越來越迷惑,越昭拍拍他肩頭,“我待會兒再跟你解釋。莫違,我隻求你這一次......幫幫我!”
見越昭不像是在鬧着玩,一臉的嚴肅認真,他也斂了笑意,點點頭取下腰間玄令交于雲染。他囑咐道,“這邊的門不到時辰是不開的,所以你得從西邊的側門進去,馬車裡面還有個食盒,原是給越昭帶的,你待會兒提着進門,就說......”眼珠兒轉了轉,他突然有了主意,“就說家母思念大哥,特意送了東西進宮。诶!别擔心,那裡面是清河軒的點心,不會連累我!”
“多謝。”
聽到這話雲染才放下心,感激的一笑,朝他躬身拜了拜。玄令被她緊緊握在手心,她腳步頓了頓,接着徑直向馬車走去。
“雲染!”
越昭叫住她,似是有千言萬語,幾次張口嘴唇上下碰着,卻還是沒吐出隻言片語。
雲染見狀輕笑一聲,擡手揉着他頭頂,“你想說'小心',是不是?”
越昭怔了怔,微微彎起眼睛,點點明亮從他的星眸中溢出閃爍,就像記憶中初見那個少年一般勾起唇角。“是,姐姐萬事小心,我......等你。”
“好。”她看着越昭的眉眼,想了想,又補上一句,“放心。”
*
西側門隻開了一扇偏門。
侍女模樣的兩個姑娘對着守門侍衛遞上了腰牌,又攤開肩上的包裹供人檢查了一番,确認并無問題了才被放行。
看來這十方國比之夜南進宮要容易許多,定了定神,雲染挽緊了胳膊上的食盒。厚厚的三層食盒,清甜的氣息和油酥味道從其中隐約飄散而出,想來是十方中遠近聞名的糕點坊所做。
越昭在馬車上遠遠朝她一點頭,為避免被旁人注意,刻意與她保持了距離。
正往側門移動着,蓦的一聲驚呼從遠處傳來,越昭忙放下了車簾藏進車内,隻見偏門内湧出一隊士兵。正排隊進門的宮人和檢查行囊的守衛也被吸引過去,皆是注目觀看。
“衆将士聽令!”為首的領隊模樣舉着長槍站在門外對着自己的士兵大聲訓話,“皇城外有夜南賊子闖入,大家随我速速迎敵!”
“是!”
夜南賊子?
正所謂做賊心虛,雲染和車上的越昭皆是一驚,難道十方人這麼快就發現她了?什麼時候暴露的?
不對,如果所衆人口中所說果真是她,那麼早就應該有了動作,何故站在她面前大聲訓話,難不成動手抓捕前還要先震懾一番不成?
不,一定不是她。
那又是誰?
不論如何,這件事隻得先做罷。毫不猶豫的,雲染掉了頭立刻鑽進馬車。
越昭一把拉她上來,馬車掉了方向避開人群朝外走去。
确認沒有旁人注意到這輛車的存在,越昭放下簾子一角問道:“還有别的夜南國人來了這裡?”
雲染搖頭表示不清楚,莫非是容烨擔心自己不能成事又派了人過來?
越昭沉吟,對着莫違身後悄聲提醒:“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