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會來這裡?”
剛才莫甯跟蹤宋彩彩的父母是因為見過了,知道他們和宋彩彩的關系。
那上午呢?
在這之前,柳南絮認為莫甯并不知道女老師的名字,哪怕是在哪裡聽到有人提起這個名字,她怕都不會有什麼反應,所以肯定不會也是跟着來的。
“我也不知道,早上睡醒後莫名不想去上班,請了假随便上了一輛公交車四處瞎轉,也不知怎的,瞧這裡風景好,就在這裡下車了。”
莫甯說這話的時候托着腮在看台階最下面的大門,那裡時不時有人經過,或進來,或離開。
柳南絮從她身上看到了濃重的沮喪,卻不明白為什麼會從莫甯身上看到這種情緒。
難道是因為所處環境導緻的?
其實要說實話,柳南絮發現自己随着相處時間的增加,已經無法笃定地判斷出莫甯的内心了。
就比如莫甯沒提黑車上的人和宋彩彩的關系,卻又表現得那樣明顯,到底是不是演給他看的,柳南絮是真的不知道。
現在,他也隻能猜測莫甯身上的沮喪是因為受到了所處環境的影響。
見身旁的人沒反應,莫甯打趣兒地問:“怎麼,不相信我?”
“信。”柳南絮說完還點了點頭,他很少會這樣,“你還想說什麼?”
莫甯低頭扯着衣角玩,直到衣角都變皺了,才說:“我是在替宋彩彩難過,她那麼勇敢慘烈地犧牲後,居然連父母都不記得她真正離世的原因,我就是覺得不明不白離開會有點委屈。”
柳南絮想和她說,從來就沒有不明不白的離開,實情沒有被人所知隻是因為還不是時候,所以不用覺得委屈。
這些話之所以沒能說出口,是因為他聽到了莫甯下面的問題。
“柳老師,你說,要是哪天我這麼慘烈地犧牲了,原因也會變得不明不白嗎?”
柳南絮适應能力很強,他已經能夠把因為莫甯這樣稱呼自己帶來的疼痛很好的隐藏起來了。
但,這次他不舒服的地方不僅僅是頭部,還多了一處心髒。
傷心如同海嘯奔湧而來,很快就把他淹沒掉。
柳南絮在一望無際的海水中撲騰、掙紮,用理智判斷着上岸的可能性,最終慘兮兮地得出一個結果——歸零。
萬壽園的空氣充足,柳南絮隻感覺自己要被壓得喘不過氣了,他藏起微微顫抖的右手,看向莫甯,回話:“不會。”
莫甯從地上撿了枝柏樹葉,追問:“你肯定嗎?”
柳南絮用左手奪過莫甯手裡的柏樹葉,往柏樹林裡用力一扔,回答:“我笃定。”至少我會記得。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莫甯坐着伸了個懶腰,之後整個人身上再沒有沮喪的樣子,認真地和柳南絮往下讨論。
“昨天晚上我回家之後總結了一下,發現很多事情都産生了不對的地方,比如你不記得我了,比如許阿姨和我媽媽之間沒了聯系,比如我一稱呼你……”
莫甯看了柳南絮一眼,頓了頓,略過稱呼往下說:“你就會不舒服,這點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因為我的記憶裡并不存在相關的片段。”
在莫甯進行分析的時候,柳南絮在軟皮本子上做記錄,沒擡頭,應了一聲:“嗯!”
“現在又多了一個,就是為什麼宋彩彩離世的原因會在她父母的記憶中發生了改變。”莫甯等柳南絮寫完停下筆,才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我認為這些答案,都會和死亡校車有關,我們隻要弄清楚了死亡校車的由來,估計一切就可以恢複原樣了。”
莫甯的猜測,柳南絮持保留态度,問:“你研究死亡校車的時間比我研究的時間長,你覺得從什麼地方入手比較好?”
“我們要先通過蛛絲馬迹掌握到更多的信息,盡量找到所有存在偏差的地方,總結一下,然後……然後……”莫甯順着自己的思路往下分析,直到卡殼答不上來。
柳南絮往前翻了幾頁,翻到他分析問題的那一頁,用筆尾圈着那些問題,說:“我現在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我也不逼你,你挑着說,想告訴我什麼就說什麼。”
上午見到莫甯和劉景聊天,柳南絮終于意識到她不願意把線索毫無保留分享給自己的真正原因。
莫甯不是在裝或者隐瞞什麼,而是想要讓手裡抓着些什麼,從而來保證自己的價值,來減少自己在接下來的調查中被遺忘在外的可能性。
想想也是,她獨自一個人背負了那麼久,哪怕之前是一個無比有安全感的人,也會被恐懼影響到喪失這點。
但是要想縮短調查的時間,就必須線索互通。通過昨天的相處,柳南絮知道逼迫莫甯沒什麼用,所以選擇了這種以退為進的法子。
莫甯把那些問題挨個看了看,掏出手機點開一張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