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轉完獅子林出來,早餐就消化得差不多了。距離練習的集合時間還早,兩人便閑适地往平江路走去。
因為常年處在濕潤的環境中,河道兩側的建築不免有些黴斑,但并不顯得醜陋,反倒為這些陳年的建築增加了幾分歲月的沉澱感。
沿着窄巷并肩走到河邊,隻令人覺得歲月都一并放慢了腳步。
快到中午,天氣逐漸熱起來了,濕度高的地方更容易悶,遲意有點喘不上氣,便摘了口罩,掏出一副墨鏡戴上了。
他今日出來穿了一件黑色的半袖襯衫,随便搭了一條闊腿褲,肌肉線條從袖口蔓延,随性的朝氣顯露出來,又因為解開了兩顆扣子多了些若有若無的禁欲感。
安語鶴的目光從遲意戴完墨鏡的左手上滑過,又在手臂上的青筋停留了兩秒,鬼使神差地,他突然問:“你之前……談過戀愛嗎?”
為什麼突然想起來問他這個?
遲意搖頭否認了。
安語鶴強作鎮定,扯了扯被帽子拉得過緊的領口,找到了解釋的方向:“我的意思是,如果沒談過戀愛,怎麼知道自己……喜歡男生呢。”
好蹩腳的解釋。
他把指關節在口袋裡捏得嘎嘣響,祈求對方别注意到他的不對勁。
好在有了前一晚的窘迫,遲意并沒有注意安語鶴的臉色,隻心道果然前一晚的那句話沒有這麼容易過去。
不過好奇性向方面的問題就罷了,為什麼起手是“有沒有談過戀愛”這樣的問題?
這個呼之欲出答案的意味讓讓遲意不敢細想。
最近的安語鶴比之上一世,簡直就像是一身刺兒的小貓慢慢袒露了柔軟的肚皮,收起了爪子隻留下肉墊讓人摸。
好熱。
遲意作出遲鈍的樣子,答道:“雖然我沒談過戀愛,但我有暗戀對象啊。”
安語鶴的神色一僵。
壞了,得意忘形了。
遲意急急忙忙找補道:“有過,哈哈,有過。”
怎麼跟毛頭小子一樣……
兩個人不約而同在心裡恥笑自己。
兩個各懷心思的人誰都沒注意到對方的怪異臉色,好在恰好走到了安語鶴心心念念的冰激淩攤位。
這裡更加偏商業化,排隊的人串成了一串兒,但秉持着“來都來了”的原則,安語鶴向河邊的位置擡了擡下巴:“你找個地方坐着等我吧,我去買,你吃什麼?”
遲意對這些沒那麼向往,但有誰會拒絕老婆送上來的冰激淩?
他說:“和你一樣就行。”
這個隊伍排起來時間比安語鶴預料之中的時間還要長,但在即将到手的美味面前,安語鶴的耐性很好,隻是後悔出門前應該帶把傘擋擋日頭。
十幾分鐘後,他舉着兩支冰激淩,在剛剛分開的地方找到遲意,一眼看到青年手中多了一支盛放的向日葵。
看到他走過來,遲意起身,像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一樣,接過冰激淩的同時把手中的花向前遞出。
“給我的?”安語鶴詫異。
遲意沒提剛剛是以怎樣飛快走回了路過的花店,又是怎樣害怕安語鶴回頭找不到他而小跑着回來,隻随意道:“嗯,轉的時候看到,覺得和今天的你很搭,就買了。”
安語鶴接過這支包裝漂亮的向日葵,下意識覺得這話有些過于暧昧了,但剛剛和戀愛有關的對話讓他有些“做賊心虛”,他的手指輕輕撚了下潮濕的花瓣,思索了下一支向日葵好像确實和情愛挂不上鈎,覺得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我很喜歡,謝……”
“诶——”遲意打斷,“我不愛聽,有前半句就夠了。”
“好。”安語鶴于是彎彎眼睛,“我很喜歡,非常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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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遺憾。”
半天的忙裡偷閑好像開了三倍速,轉眼就到了尾聲,在路邊打到回去的車後,安語鶴長歎一口氣,滿眼都寫着不想走:“入夜了肯定是不一樣的美,可惜看不到了……還有蘇州評彈,也沒聽上。”
遲意偏頭:“節目結束之後不久,我們就有一個上海的舞台,工作結束之後放了一天半假,到時候讓其他人先回去,我們再偷偷來,怎麼樣?”
安語鶴眼睛一亮,低落一掃而空,雪霁天晴般,展顔笑起來。
“不會有遺憾。”遲意将墨鏡推至鼻梁下方,深邃的雙眸看着眼前的人,緩慢而認真地承諾,“我保證。”
他們的車直接打到了工作室門口,下車的時候,兩個人遇到了剛好走到門口的唐緘。
還不待兩人打招呼,安語鶴便先收到了一個“怒其不争”的眼神。
安語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