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雖然說是可能有苦衷,但這可是斧子砍頭,這麼暴力真的還能洗嗎……
第五攸盯着檔案,仿佛在面對自己的人生方向一樣忐忑:
如果這遊戲主角的設定都這麼炸裂,那作為大反派的我得成什麼樣?
那些受害者的照片再次浮現在他的腦海裡:那還隻是個新手任務裡的反派而已……
難以控制的擔憂驚懼襲上心頭,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有點困難,但從“自動演繹”毫無猶疑的行動來看,原角色可謂是駕輕就熟毫無波瀾。
這段弑母的經曆可能就是對塞缪爾這個角色最重要的塑造,描述得十分詳細冗長,看着看着,第五攸慢慢放松下來:
呼——還好還好,遊戲還沒這麼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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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塞缪爾弑母的行為真的被遊戲圓回來了:
從這份檔案來看,雖然塞缪爾是“天生精神脆弱,易患相關疾病”的哨兵,但他的精神問題似乎更多由後天經曆導緻:
塞缪爾出身宗教家庭——這點從他的名字也能看出來——父親是教區牧師,母親是同個教區的信徒。幼年時沒什麼特别的記錄,直到塞缪爾八歲那年,父親車禍身亡,母親因打擊過大開始酗酒,從此疏于對塞缪爾的照顧。
悲劇發生時,塞缪爾還有三天才滿十八歲:
他将母親殺死後砍下頭顱,放在布置好的祭壇上,然後用自己的血填滿祭壇四周的花紋。
鄰居遛狗時發現不對繼而報警,警察趕到時塞缪爾已經因失血過多陷入昏迷,在後續治療中發現他已經分化成了哨兵。
根據後續走訪調查和塞缪爾母親的日記,警方認為塞缪爾的母親在丈夫死後開始有邪教徒傾向,推測這其中有酗酒導緻的幻覺影響。而塞缪爾不僅因為年幼易受受母親引導,分化為哨兵時脆弱的精神狀态,也使他更容易遭受異端思想的侵蝕——最終還原出的真相是塞缪爾的母親出于對丈夫的思念,決定舉辦一場血腥彌撒,害死了自己,也差點害死兒子。
這個案子在當時引發了很大的争論,法庭判決認為塞缪爾是被母親精神控制,考慮其未成年的身份和明顯的精神問題,判他無罪,但需要被監管直至精神狀況恢複正常。
自那以後塞缪爾已在監管處待了四年。
檔案裡十分詳盡的陳列着塞缪爾父親身穿牧師服的照片、 教會人員的證詞、母親數次進出戒酒中心的記錄、塞缪爾學校體檢營養不良的記錄、案發現場的照片、報紙上刊登的新聞、塞缪爾的精神評估書、法醫的報告書以及法庭判決書的影印本。
第五攸注視着照片上那血腥祭壇上半阖着眼的人頭,照片細節清晰色彩濃郁,映得那雙幽黑的眼眸都透着猩紅。
他正仔細觀察着脖子上利落的切口,“自動演繹”裡的“黑巫師”卻忽然将檔案翻回了法庭判決書那一頁。
判決書對于案件經過以一種十分公式化的口吻去描述:
根據現場的調查、屍檢的結果和塞缪爾本人的供詞,塞缪爾的母親死于機械性窒息,頸部有明顯瘀痕,死後被一把家用中型砍柴斧沿第五和第六頸椎中間砍斷分屍,頭顱放在位于客廳的祭壇中央,身體則留在卧室的床上。在床邊搭着的一條淺色毛巾上檢測出了塞缪爾母親的皮膚組織和少量血液,織物結構拉扯變形,判斷為令其窒息的兇器。
判決書最後附着陪審團的簽名宣誓,裡面有這樣一句似乎意味深長的話:
“我們宣誓,在人性的拷問下,我們堅守了理性與律法的尊嚴。”
看到這句話,第五攸的眉梢輕微一跳,察覺到檔案裡的違和之處:
從檔案給出的信息來看,塞缪爾不僅事發時是未成年人,更有嚴重的精神問題,醫生出具的診斷書上精神層面的、心理學上的各種疾病名詞占了有半頁紙,就算沒有“長期被虐待”和“母親的日記”這樣的佐證材料,他也該是闆上釘釘的無罪
——那麼,這個案件還有什麼引發争論的呢?
檔案裡放的那篇報紙新聞的标題就是:“‘血腥祭祀案’再起波瀾,陪審團難以抉擇”,不過文章内容卻是塞缪爾粉絲在法庭外遊行支持,各路知名人士對這種粉絲狂熱現象的看法,跟标題沒有一點關系。
至于塞缪爾本人的供詞,裡面充斥着邏輯不清的呓語和大量意味不明的宗教典故,讓人直觀感受到受審者那稀碎的精神狀态,整篇供詞唯一能清晰表達出來的,隻有審訊者的崩潰。
——第五攸不由得擔心交流問題,回想起“觀測”劇情最後出場的塞缪爾:
看着……還挺像個能溝通的正常人吧?
除了邏輯上的矛盾和那一句語焉不詳的誓言,檔案裡再沒有别的東西能佐證這項的懷疑了。
“黑巫師”一無所獲後顯然也放棄了,繼續往後看到之前三位向導的治療報告:
第一位向導認為塞缪爾的心裡問題主要來自親手弑母的心裡陰影,而他身為虔誠教徒天然的贖罪傾向深化了精神負擔,哨兵脆弱的精神狀态又加重了症狀,因此嘗試用心理暗示封存那段悲傷的記憶,結果失敗。
第二位向導接續第一位向導的做法,試圖采用更溫和的方式讓塞缪爾停止自我折磨,結果失敗。
兩位向導失敗在前,第三位向導直接擯棄從過去經曆入手的做法,轉而以單純的哨兵治療為切入點,希望至少可以讓他成為一個有心理創傷的普通人,離開監管處去更好的療養院,結果失敗。
每份報告的最後都表達了遺憾和對塞缪爾的祝福,可以看出塞缪爾之前的治療師對他的印象相當好。
看完之後,第五攸的心放下了大半,就算檔案裡暗示了塞缪爾這段過去經曆還有被隐藏掩蓋的部分,作為一個有通關門檻的任務這也是應有之意。
按照一般套路,這種仿佛暗示任務目标隐藏着另一面的線索,最後揭露出來的時候往往隻會升華角色的無奈和悲劇,起到欲揚先抑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