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不會恐懼的是塞缪爾?!
發生了什麼事?!
經過一番艱難的掙紮,丹妮特絲終于開口,她沒有轉過身,似乎不敢跟“黑巫師”對視,話語艱澀道:
“進去……别喝茶……”
幾個字仿佛用盡了她全部的勇氣,說完就再度邁步,背影透着告密者的倉皇。
進去别喝茶?
第五攸皺起眉,從塞缪爾在前兩次治療中頻頻試探不斷加碼的僞裝可以看出,他并不打算暴露自己的真面目,也沒有放棄蒙蔽治療師的企圖,将“黑巫師”表現出的厭惡和不假辭色當作個人性格問題,有針對的調整僞裝策略。
“精神共鳴”能夠提高塞缪爾的“清澈度”,維持現狀基本就能達到任務要求,反正也沒有客觀證據,而隻要不說破,塞缪爾其實也無法确定“黑巫師”的真實意圖,拉扯和試探的時間足夠療程就行了——這是第五攸現如今的打算。
但事态似乎跟他預想的不太一樣。
可是……不應該啊,塞缪爾的精神狀況明明好轉了,檢查結果總不會作假,發生了什麼事能讓丹妮特絲這個塞缪爾死忠粉冒險來提醒自己?
等等……我記得上次結束時“黑巫師”是說檢查在三天後,而治療在六天後……
塞缪爾那邊的确出問題了,而且是被“黑巫師”安排的?!
02
遊戲内時間五天前。
夜晚,單人牢房内,塞缪爾還沒有休息。
“黑巫師”初次“精神共鳴”的治療效果已完全顯現,長期精神躁郁帶來的持續頭疼大幅減弱,就像長久壓在身上的重石忽然被搬走,不期而至的輕松帶來的空茫感幾乎令人無所适從。
他伫立在方形窗格前,半阖着銀白色的眼睫,享受夜晚冰冷的微風吹拂過皮膚,自分化為哨兵以來,第一次感受到靜谧的美好。
半晌,塞缪爾睜開眼,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握拳又松開。
外界一向認為哨兵的身體機能優勢跟他們總在失控邊緣徘徊的精神狀态是相輔相成的,哨兵接受向導的“幫助”是出于保持狀态的目的——這個過程甚至都不可以稱為“治療”,沉湎于向導帶來的精神放松更被認為是一種軟弱。
而現在塞缪爾親身體驗過之後,隻覺得自己長久以來的桎梏被解脫,身心都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這個狀态怎麼可能比不上瀕臨失控?
——話雖如此,塞缪爾倒也并不在意當局散布這種言論的行為,畢竟相比哨兵的人數,向導實在太少了。
所以,他必須成功!
不過……
銀白色的月光從窗格中透進來,像是傾瀉了一地的水銀,冰冷的月光中,塞缪爾把手按在了心髒的位置,唇角翹起了一個略顯詭異的弧度,一個陰郁而病态的笑容,冰藍色的眼眸因為翻湧的惡意變得尤為晦澀:
怎麼辦呢……我在他身上投注的情感似乎有些超出了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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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精神共鳴”的作用隻持續了三天。
如同反彈一般,第四天精神躁郁的痛苦在體感上幾乎是成倍的襲來。
塞缪爾的冷汗幾乎要将衣袍浸濕,身體緊繃到抑制不住的顫抖,腦海裡回想起“精神共鳴”時的感受,那種精神如同漂浮在溫水般的輕松舒适感,與此刻精神撕裂般的痛苦對比慘烈,而他幾乎是自虐般一遍又一遍的回想。
越是難受就越是向往,越是痛苦就越是難耐。
“黑巫師”将下一次治療推到六天後,他是故意的。
塞缪爾從喉嚨裡發出喑啞的笑聲,此刻他心裡滿是積郁的暴虐,那天“黑巫師”俯身看他時,近在咫尺的脖頸和上面充滿暗示性的傷痕,讓他的手痙攣着蜷曲,幾乎能想象到掐斷時的手感。
那一刻,那張冷漠輕慢的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他沉浸在想象中不能自拔,精神狀況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
——這時,鐵門外傳來的敲擊聲。
“!”塞缪爾在驚擾下醒來,他抓住自己綁在大腿上的“苦修帶”,用力抽緊!
皮帶上的短釘猛地紮進肉裡,順着皮帶的力道狠狠撕扯!身體上的痛苦短時間壓過了精神上的躁郁,疼痛卻造成了新一波的暴躁,半晌,大量分泌的多巴胺開始生效,塞缪爾才緩緩放松下來。
門外的敲擊聲變得越來越遲疑和小心,塞缪爾起身,打開鐵門。
門外,丹妮特絲姿态緊繃地低着頭。
遞交報告然後轉身離開,不對視,不交談,轉身就走,記得轉身就走……丹妮特絲一遍一遍在心裡預演,冷汗滲出額角。
門開的一瞬間她明顯瑟縮了一下,慣性的開口:
“昨、昨天的報告出、出來了!”
她說得磕磕巴巴,神情緊張眼神躲閃,似乎身體裡刻下了對眼前這個人的恐懼。
她很想離開,腳尖朝旁邊挪着,卻又因某種震懾不敢随意行動。
她遞過去的治療報告沒有被接過,随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惶恐不安,指尖都控制不住地顫抖。
終于,丹妮特絲受不了這種無形的壓力,微顫着擡起頭看向塞缪爾試圖尋求一個确定的結果。
“——!”丹妮特絲一口氣梗在了喉嚨裡。
塞缪爾站在她面前,神情潮濕而恍惚,逆着光,那張天使般的面孔在陰影裡展現了陰郁猙獰的一面。
“下一次,給他準備一些茶吧,”丹妮特絲聽見塞缪爾微笑着,歎息般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