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攸有點羨慕:看她的表情,這個糖應該挺好吃的。
兩人默默的坐了一會兒,艾米麗問道:“你是在賞雨嗎?”
第五攸:“看閃電。”
此時恰好一道閃電在天空上蔓延出了枝型的輪廓,閃電本身是銀白色的,靠近閃電的地方是銀紫色,不同的雲層把天空分出紋理,深深淺淺的灰色和紫色一瞬間在天空中鋪陳開來,迅速的過渡為靛青最後歸于深黑,而視網膜還留有剛才的景象,于是黑沉的天空因為視覺殘留也變得光幻起來。
“很漂亮,”艾米麗說道:“閃電很漂亮。”
第五攸看着天空默默地想:不用你說。
第五攸想明白了,艾米麗就是來找他的,在自己不能适應的雨天出來亂跑麻煩别人,吓他一跳不說,還半天不表明來意打啞謎,第五攸讨厭這種人。
沉默了好一會兒,艾米麗看着天空開口道:“我一直很想找機會謝謝你,這次救了諾曼,之前又救了阿瑟。”
第五攸:……什麼時候的事,我進遊戲之前?
艾米麗微微低下頭:“當時我跟梅爾維爾都吓死了,雖然早就知道你會來,但也沒想到……之後那個向導也是,當時大家都以為……對不起,是我們一直以來太自以為是了。”
第五攸感到震驚:他們是“解救向導”任務裡那三個哨兵?諾曼就算了,怎麼他們仨我也一個沒認出來,難道我臉盲?
艾米麗微微吐出一口氣,依然看着天空:“雖然你可能不需要,但隻要你在‘銀翼’一天,我會盡我可能的幫助你、報答你……真的,很謝謝你。”
她想清楚了,就算自己也很留戀這個狀态,就算得到了人人羨慕的機會,她也不會試圖成為“黑巫師”“蒲公英”中的一員,這是一位很好的向導,是“銀翼”的恩人,她隻需要記住這些就可以了。
這是她對自己為人的堅守。
艾米麗起身告别離開,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徒留第五攸在原地莫名其妙:
……就是說,你們做出某種決定之後能不能告知當事人原因呢?
03
與安德森和艾米麗相比,阿瑟的經曆很簡單,性質卻很“嚴重”,而且發生了兩次。
“黑巫師”的到來帶給“銀翼”全員一周的帶薪假期,休假期間除緊急情況之外沒有任務。
帶薪假期的第一天,閑不住的阿瑟去一樓的健身室消磨精力,練的大汗淋漓之後便直接在附帶的淋浴間沖了個澡,洗澡時順便把汗濕的T恤衫給洗了。
至此,他已經忘了房子裡多了個向導,随意拿着擰幹的T恤、光着上身一臉輕松惬意的走出健身室。
——迎面撞上了開放式餐廳裡正在倒水的第五攸。
一瞬間,幾條信息不分前後的在諾曼腦子裡炸開,令他當場大腦宕機:
他剛運動完,還沖了澡,處在熱血沸騰精神活躍很容易被影響的狀态。
他沒噴信息素中和劑,而且也忘了帶。
但是他沒聞到“向導素”。
他還沒穿上衣。
這好像可以算作對向導的xing騷擾。
指引手冊上說這種情況該怎麼辦來着?
……
#諾曼exe.已過載。
“黑巫師”轉頭瞥了他一眼,似乎完全不介意一個哨兵光着上身出現在自己面前——不,那種不在意更類似于“什麼東西出現了,哦,是個人”的地步——然後就像沒看到他一樣,平靜的拿着杯子上樓了。
徒留阿瑟滿臉“事情怎麼就這麼發生了”“事情怎麼就這麼結束了”的淩亂茫然。
而當時第五攸的心理活動是這樣的:他從那邊出來……對哦,這房子裡有個健身室,我下次能不能也用用,總覺得我這身體會在關鍵時刻拖後腿,雖說也不指望能練成阿瑟這樣的體格就是了……
然後他就發現阿瑟宕機了。
第五攸:???
第五攸:我這一眼對他的傷害這麼大?
難以理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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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瑟的兩次中間還發生了安德森鬧得一個烏龍。
他在早上去冰箱尋覓早飯的時候,忽然發現“黑巫師”坐在客廳通往露台的玻璃門旁邊備用的椅子上,一夜大雨之後,清晨的陽光幹淨澄澈,灑落在“黑巫師”搭在扶手的左手上,白皙的皮膚幾乎有一種清澈透明的感覺。
安德森覺得這是一個詢問好機會。
他為“黑巫師”到底有沒有聽見自己在背後議論他和為什麼要安排他第一個“精神梳理”輾轉反側了一夜,此刻正好“黑巫師”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這樣的機會是不多的
——以他對自己的了解,之後是肯定不敢主動去找“黑巫師”的。
但他應該怎麼問呢?說得不好沒準本來沒聽到,經他一問反而讓對方有所察覺。
正當安德森在心裡遣詞造句、深呼吸給自己打氣的時候,猝不及防看到了驚吓的一幕:
“黑巫師”坐着曬太陽的備用椅子是個硬直的高背椅,人的脊背自帶生理曲度,這種高背椅坐起來是不太舒服的,而“黑巫師”不僅沒有往前坐一點好讓自己靠得舒服些,反而整個脊背貼合在椅背上,坐成了一個相當闆正不舒适的姿勢。
當然,也沒人規定不能這麼坐。
但是就在安德森偷偷望他的時候,看見背對着自己隻能看到一隻手的“黑巫師”,搭在坐椅扶手上的左手,順着地心引力滑了下來
——完全沒有人為控制的感覺,那隻皮膚韌薄、白皙修長的手,滑落在半空中,毫無生氣的蕩了蕩。
一瞬間安德森後頸皮都炸了,他行動快過腦子的兩步沖到“黑巫師”的面前的時候,整個大腦都還是一片空白的狀态。
安德森一個急刹車停在“黑巫師”面前,隻見對方睜開眼,茫然中略帶驚吓地看向他。
第五攸是真的被吓了一跳。
他給自己規劃了每天十五分鐘的日光浴補充鈣質,順便改善一下膚色。高背椅坐着不太舒服,但他也沒打算讓自己太松懈,可能是昨晚沒睡好加上陽光過于溫暖的緣故,第五攸漸漸感受到一種飄飄然的輕松,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他感覺到自己的手滑下去了,但身體懶洋洋的一點也不想動,這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卻不曾想被安德森看到,又因為他受傷剛出院,安德森以為他突然失去意識了,吓得不輕。
第五攸從昏昏欲睡的狀态被安德森猛然吓醒,心跳好懸沒沖上一百六。
見“黑巫師”短暫混亂後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安德森回過神,當即麻瓜了:
“我剛才……你的手……我、呃……你不是、我以為……”
他語無倫次地解釋了一番,整張臉從上到下漲紅一片,都快冒煙了,最後啥也沒說出來,同手同腳的走了。
第五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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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第一件事把阿瑟吓得不輕,但事情結束的平淡且似乎不會有什麼後續麻煩,因此阿瑟很快也就忘了那個小插曲。
在别墅裡無所事事的宅了兩天,精力旺盛的阿瑟感到有些無聊,早晨睡到自然醒之後,他到廚房拿了一盒冰牛奶,一口下去,渾身的煩燥頓解。
他一邊喝着牛奶一邊走到客廳的角落,透過玻璃門看向窗外一片夏日的生機勃勃,想到自己現在也是跟“黑巫師”近距離接觸過的人,可比之前諾曼有話題多了,可惜現在外面輿論還未平息,不能去酒吧吹牛。
思及此,阿瑟扼腕的猛拍身前備用高背椅的椅背。
随後他便感覺到手下的椅子,傳來仿佛有人坐在上面變動姿勢時導緻椅子結構細微變化的微妙手感。
阿瑟一低頭,對上了一雙幽深黑沉的眼眸。
“啊啊啊——!!”阿瑟猛然跳走嘴裡不受控的發出驚叫,那一刻,他清晰的看到“黑巫師”因為他誇張的反應全身炸毛般驚了一下。
落地後,他驚恐地看着自己手上灑出的牛奶濺在了“黑巫師”的衣服上。
如果說這一刻阿瑟已經覺得自己完了,後面發生的事才告訴他什麼叫真正的絕望
——諾曼半夜失控那件事之後,“銀翼”衆人其實都有些精神過敏。
幾乎就在阿瑟尖叫聲響起之後下一秒,梅爾維爾從二樓直接跳了下來,落地二話不說直接上手給阿瑟一個鎖喉。梅爾維爾目光掃過現場的情況面露疑惑,他胳膊已經慣性的橫過了阿瑟的脖子。
因為阿瑟的反應過度,“銀翼”全體在三秒内齊聚客廳,諾曼沒搞清發生了什麼的時候,還往“黑巫師”的方向走了兩步,艾米麗第一反應也是去看第五攸的情況,兩人差點撞在一起互相給了對方一個驚疑的眼神。
來得最晚的依舊是安德森,他都還沒睡醒,額頭上又多出一個包。
于是“黑巫師”坐在高背椅上,“銀翼”衆人在他面前互相擠作一團,整個場面尬成了一幕荒誕默劇,隻有“黑巫師”身上濺上的牛奶緩緩滲進衣服消失不見,顯示當前非靜止畫面。
第五攸:……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