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天邊的霞光如同潑灑的金粉,溫柔地鋪灑在青山腳下。
兩座小廟,一座财神廟,一座月老廟,靜靜地倚靠着蒼翠的山巒。
跟虞梨心裡預期的不一樣,别說逛街了,光是找這個月老廟都費了好長一段時間。
此刻,好不容易到了廟門口,小仙卻不願意進去了。
任憑虞梨磨破了嘴皮子,小仙還是冷淡的抱着手,一副冰山美人相,根本不為所動。
檀珩覺得這小狐狸在趁機報複他。
他之所以有個什麼難纏的情劫,全是月老以及他手底下那群紅線仙幹的好事。
讓他去月老廟拜職場死對頭麼?還要給死對頭燒香麼?然後求死對頭顯靈助他早日渡過情劫?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檀珩記得小狐狸隻說出去走走,也沒提過來月老廟,兜兜轉轉繞了半天還是把他給領到了這“荒郊野嶺”的破廟裡頭。
虞梨撇着嘴,氣呼呼的叉着腰,不解的問小仙:“月老廟裡是有專吃神仙的大魔頭嗎?把你吓得連門都不敢進了。”
檀珩冷笑一聲,語氣極其輕蔑,道:
“這座廟宇如此破舊,香客稀少,香火冷清。這樣的小廟,連百年修為的小妖都看不上,更别提魔了。如果真的有魔扮作月老,想在這裡吸食靈力,恐怕早就因為缺乏供奉而消失了。”
虞梨聽着這話很奇怪,什麼叫百年修為的小妖都看不上?這不暗戳戳的點她修為低嗎?
除此之外,虞梨還注意到小仙特别不喜歡月老,好像跟月老有什麼深仇大恨,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根本不把月老放在眼裡。
自從半個時辰前踏足月老廟前的這片空地,小仙便開始對着廟裡滄桑的月老雕像進行了一頓尖酸刻薄的冷嘲熱諷。
難不成是月老職場霸淩了小仙?但是按小仙的秉性,是他霸淩别人才對吧。
“你怎麼能欺負老人?”虞梨脫口而出。
檀珩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笑意更甚,帶着幾分不屑:
“現任月老尚不及我年歲之半,若按輩分,他當尊我為太太太祖父。古語有雲,‘長者賜,不可辭’,我輩長輩,見晚輩業績不彰,難道還不能稍加指點一二?”
他的語氣特别戲谑,但又在隐晦的在提醒虞梨,即便是在神明之間,尊卑有序亦是天經地義。
虞梨聽得瞠目結舌,她從未見過小仙如此尖刻的言辭,她心想:若小仙早先以這般鋒利的毒舌與她争辯,她恐怕連兩句都難以招架,便被駁得啞口無言。
如今虞梨終于知道小仙這号的神仙為什麼沒人敢惹了。
讀過書的神仙就是不一樣,罵人都文绉绉的,又是引經據典又是旁征博引。
不過她虞梨自有法子讓小仙聽話。
硬的不行她就來軟的,小仙之前說過最受不了她哭來着……
虞梨一手叉腰一手摸着自己的喉嚨,清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又一蹦一跳的繞到小仙面前,對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小仙,我去幫你求姻緣。你不進去也沒關系,在這裡乖乖等我哦。”虞梨說着就往廟裡走去。
她哭不出來。
檀珩始終站在廟外不動聲色,算是默認虞梨自己進去拜了。
還好,虞梨背着包袱,裡面不僅有她的狐狸身體,還有裝着一縷小仙的頭發的木盒子。
帶着小仙的頭發去求緣也算是幫他求了吧?
月老廟内十分冷清,月老的雕像靜靜地坐着,手中拿着紅線,石像前的案台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中間的香爐裡隻有幾根燃盡的斷香,左右兩旁各一支燃的隻剩一小截的蠟燭。
虞梨将買來的瓜果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案台上,又上了三炷香。
她虔誠的跪在月老面前,放下包袱,取出裡面的發絲,捧在手中道:
“月仙尊前,小女子恭謹拜谒,特此祈求月仙垂憐,為吾友檀珩牽起紅線,指引他早日覓得天定良緣,跨越情劫之難,飛升化仙……”
虞梨的注意力全在手中的那縷青絲上,完全沒注意到月老神像旁的燭火無風自顫,赤紅的火苗中央隐約映着一雙猩紅色的眼睛。
天色漸晚,暖黃色的燭光映得整個月老廟黃燦燦的。
虞梨一開始并沒有覺得哪裡不對,當她起身要離開時,卻發現她怎麼也走不到出去的那扇門。
她轉身回望,原本溫暖而柔和的燭光不知何時已轉為詭異的暗紅。
在這種光線的映襯下,月老的神像顯得格外陰森,整個廟宇籠罩在一種詭谲的氛圍之中,令人不寒而栗。
霎時間,虞梨如同從凡間的月老廟堕入了陰間的地府。
虞梨強自鎮定下來,她已經去過一次真的陰曹地府了,難道還會怕這陽間的假地府?
一陣陰風刮過,森冷之感暗自爬上虞梨的脊背……
“有鬼啊!有鬼啊!”虞梨慌張的大喊着,手裡還緊緊的抱着包袱。
她承認,她還是膽小怕鬼。
“小姑娘,你是妖,怎麼會跟神仙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