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虞梨第一次深刻體會到“書到用時方恨少”的真谛。
如果她當初能再刻苦一些,再多學一點,或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成了一個活生生的“摔打教學”案例。
不過,虞梨從不是那種沉溺于後悔藥的人,她的小心髒隻是象征性地抽痛了一下,然後便将這份痛楚化作了往前爬的動力。
當她滿頭大汗、頭發散亂地爬到馬廄的頂棚上時,她又恢複了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縱身一躍,準備來個仙女下凡。
隻聽“啪”的一聲,如同一坨豬肉從天而降。
她摔了,摔得那叫一個“大”字形,标準的五體投地。
她本來想喊痛的,但身旁立刻傳來了小姑娘焦急的哭泣聲:“小姐,嗚嗚嗚,您這是何苦……您可千萬别有事啊!”
虞梨忍不住擠出一絲苦笑:“嘤,好妹子,我還沒死透呢。”
她掙紮着艱難的從滿是馬糞的泥濘中爬了起來,然後本能地摸了一把臉。
完了,這回真是吃到屎了……
原來她摔到一半撞到了馬廄的柱子,順勢掉進了圍欄裡頭。
來不及悲傷,虞梨胡亂的拍了拍身上的馬糞,然後牽過一匹健碩的大黑馬。
她伸開手臂,将小姑娘輕輕一抱,穩穩地安置于馬背之上,随後自己也是一個幹淨利落的翻身,坐在了小姑娘身後。
小姑娘被她緊緊圈在萦繞着未消化的青草氣息的懷裡,很安心。
虞梨再也不敢嬉皮笑臉了,她神情肅穆的騎着大黑馬有驚無險的逃出了府邸。
當她來到外面才知道此刻的汴梁有多麼的驚悚。
火光沖天,房屋殘敗,遍地屍骸,處處都是令人頭皮發麻的血腥厮殺和慘絕人寰的嘶叫聲。
屍鬼們相互撕咬,追逐着生者,被咬到的生者眨眼間就變成了印堂發黑,雙目冒着黑煙的屍鬼,然後又反咬。
有的屍鬼甚至在啃噬同伴的同時,已經被其他屍鬼啃噬的隻剩下頭顱。
虞梨望着那宛如陰雲般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屍潮,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她昏迷的這兩日裡,汴梁到底經曆了什麼?為何會一夜之間從繁華的王都變成了人間煉獄?
虞梨目光一掃,便瞥見一杆銀槍斜插在成堆的屍塊之上,槍身在火光中閃爍着寒光。
這銀槍應該是官軍留下的遺物。
她一手緊握缰繩,身體猛然往下一傾,如同獵鷹撲食,一把抓住槍杆,動作幹淨利落。
雖然虞梨并不擅長槍法,但手中有兵刃,總比赤手空拳來得強。
她懷中的小姑娘已經被眼前駭人的一幕吓得說不出話來,隻是本能的瑟瑟發抖。
虞梨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聲音沉穩:“再撐一下,我們去南城門。”
她不怕嗎?
她當然怕了!她可是青丘狐妖中貪生怕死的典型代表,怎麼可能不怕!
可是害怕有什麼用?難不成要讓懷裡的人類小姑娘擋在她前面麼?
虞梨不再多想,她一聲清喝,大黑馬如離弦之箭般疾馳而出,蹄聲如雷。
雖然有大批的官軍與屍鬼厮殺,但城中活着的人,正在以極快的速度被感染被啃噬。
一路上,虞梨又是念訣又是揮槍,累的渾身酸痛也不敢有半分松懈。
盡管城中的陰風森冷刺骨,她的襦裙卻被汗水浸透,緊貼在身上,顯露出她單薄卻不屈的身姿。
忽然,她前面的路上聚集了烏壓壓的一大片屍鬼,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了過去。
這條道是通往南邊城門的必經之路。
汴梁城夜間唯有南北城門敞開,若此時折返北城門,不僅途中危險重重,即便僥幸抵達,城門恐怕也已被官衙緊閉。
虞梨再三斟酌下,她決定一條路子走到黑。
她無路可退,唯有孤注一擲
虞梨策馬轉入一條小巷,随即從馬背上輕盈躍下,讓小姑娘在巷中等候,若她未能歸來,便獨自騎馬逃離。
她緊握銀槍,神色堅定,向着屍群沖去。
鋒利的槍刃劃過地面,激起一路火花。
她找準時機,低身一掃,銀槍如狂風掃落葉,将一大片屍鬼的腿掃斷。
那些斷了腿的屍鬼隻能在地上爬行,互相撕咬。
但這番動靜卻驚動了其他未受傷的屍鬼,它們如同蜂巢中的蜂群,傾巢出動,紛紛向虞梨湧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虞梨看見了先前被屍群包圍的那輛熟悉的豪華馬車。
是梁雲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