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驕皇陛下,都成了在下的階下囚,還能如此淡定自若。陛下真的不怕死嗎?”
被綁着,頭發衣裳雖稍顯淩亂,然莫驕面臨過無數被刺殺的場面,就是一丁點緊張那也是沒有的。
是以,聽到這個問題,莫驕十分惋惜說:“朕倒是想體會害怕的滋味,可惜從來都不知道。”
被拆穿身份,莫驕也絲毫不驚訝。
趙成康依舊是他們初見時的溫和模樣,隻說出的話中隐含着鄙夷:“都說陛下綿裡藏針,不簡單,可這段時日,我覺得陛下也不過如此。陛下難道不好奇,我是如何發現承基兄是陛下的嗎?”
莫驕意外挑眉:“真新鮮。自小到大,朕還是頭一回聽到人誇贊朕聰慧。不過當個聰明人,非朕所願,朕不會感激你的,青岚世子。”
趙成康,也就是青岚世子眼眸定定注視着莫驕,聲音清淺如漂浮在雲裡:“你早認出了我。為何?”
頑強支撐了一個時辰,終于還是倒在了散發着黴味的草垛上,莫驕喘着氣,責怪青岚世子:“好歹是汝王世子,如今又是起義軍頭領,怎的混到至今,竟連個像樣的客棧都住不上。害得朕陪你一道受苦。”
趙成康臉終歸是沉下了。“你也知道我如今是誰?”
莫驕:“青岚世子混入藍眉軍,總不能真的隻是一個小喽啰。很難猜嗎?那我應該叫青岚世子,還是嶽風?亦或趙兄?”
遇到匪賊,趙成康主動駕車帶他逃跑,等甩脫了玄旺和暗衛,莫驕就被趙成康綁了。
趙成康帶着他,七拐八拐,總之,他們到了一個莫驕覺得靠自己的兩條腿是走不出去的一個旮旯地方。
莫驕看着他找人送信出去,看着他忙着利用各種手段聯系心腹。
等忙完這一切,趙成康才閑下來和他說話。
趙成康打量着陛下,似乎想透過陛下,看清曾經隻在隋皇駕崩當日見過一次的承基太子:“陛下是如何認出青岚世子,又是如何知道青岚世子和嶽風是同一人的?”
莫驕:“當初的青岚世子人人贊頌為神童,這會兒如何變笨了?”
趙成康隻是不确定,他不信,自己天衣無縫的計劃會被眼前之人識破。
且此人還裝得一無所知,竟将自己也騙過去了。
他自以為自己是幕後高手,主掌這一切,殊不知背後有人窺視着他。那他哪還有可能赢下此局?
可他無論如何是不可能認輸的。一把匕首抵在莫驕脖頸:“怎麼,陛下還有計劃,覺得自己能逃出生天嗎?隻要陛下一死,陛下就輸了。不止輸了天下,還輸了求之不得的美人。”
莫驕垂眸落在尖刃上,那刀刃隻需再前進半個指甲蓋,就能刺入他的喉嚨,置他于死地。
他死了,就不能和香兒白首到老了。香兒。
“你……你有話好好說,把刀刃拿開些,或者,你要什麼,朕都答應你,隻求你别殺朕好嗎?”莫驕眼眶都紅了,緊張到唇瓣發抖。
趙成康有些看不透眼前之人。這個世上,還鮮少有他摸不透的人。
他以為這時候的驕皇必定會維持陛下的威嚴,強撐着,和他鬥智鬥勇,但沒想到此人會求饒。
且不似作假。
“朕的确好怕,求你放過朕吧。朕不想死,朕不能死的。”莫驕一五一十回答他剛才的問題,“早在當初你和汝王逃跑時,朕就放了眼睛在你們身邊。你想知道的朕都知道,朕也知道是你傳揚朕是暴君的名聲,說朕弑兄弑父弑朝臣,但朕并未找過你麻煩,朕也不生氣,朕是想與你和平相處的。”
趙成康瞧着驕皇,好半晌才開口:“放心,我吓唬你的,殺了你,我拿什麼威脅朝廷為我辦事。”
莫驕這才大松口氣,癱軟在草垛上:“是,朕怎麼忘了,朕對你還有用。那不如放了朕吧?”
莫驕滿眼希冀和趙成康商量。
趙成康目光複雜:“你覺得可能嗎?”
莫驕從他眼中看到了不可能,立時失望垂眸:“對,你不可能放過朕。”一會兒又擡頭,“那要是朕承諾你,隻要放過朕,朕給你加官進爵,你想當汝王嗎?朕也可以封你,還賜你封地,如何?”
趙成康又怎可能信他,故意說:“不如何。我隻想當天下之主。”
莫驕連連點頭:“好,那朕退位。你放過朕,朕立馬寫退位诏書,就說朕主動讓位給汝王世子,比起朕,百姓肯定更願意世子當陛下。”
趙成康直勾勾盯着眼前的驕皇,倘若他不知道此人的陰險狠辣,恐就被他騙了。
當初的高騰就因為疏忽輕敵,一敗塗地。
趙成康眼下才明白過來,自己還是小瞧此人了。他夠小心的了,他也時常訓誡手下,不要小看驕皇,驕皇并非傳聞中的懦弱無能。
可不知是否他太過驕傲,從未遇到過對手,他打心底裡覺得驕皇肯定不如自己。
他自信的操縱着眼前的計劃,以為驕皇必定是自己的手下敗将。可轉頭,他發現這一切都在驕皇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