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林絮站起來收拾碗筷，周嘉先見狀也不和她争，反正就兩個碗兩雙筷子而已，鍋鏟他都洗好了，他起身直接離開。
林絮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
洗完碗後，林絮站在廚房内躊躇良久，才再次鼓起勇氣走出來，為了不讓自己半途氣餒，她蒙頭就往他房間裡沖。
正在換衣服的周嘉先吓了一跳，他猛地将脫到一半的衣服穿回去。
林絮沒想到他在換衣服，臉色頓時漲紅，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出去！”周嘉先呵斥道。
“對不……”
“我說出去！”周嘉先的音量拔高。
林絮眼眶瞬間泛紅，淚水噙滿，一言不發地轉身沖入她自己的房間，房門“砰”地一聲關上了，她靠在門後身體慢慢往下滑着坐在了地上，俯首埋在膝蓋上啜泣着。
*
月明星稀，濃雲厚重。
周嘉先倚靠在窗前，指尖一點猩紅閃爍着，他吐着煙圈，煙圈往上飄着，他失神地看着窗外冰涼的夜色。
剛才惱怒地朝她兇了一聲，她泛紅的眼眸仿佛浮現在他的眼前，懊悔、煩躁的情緒不斷地蔓延着，耳邊又似乎傳來她的啜泣聲，他更是無法集中精神處理工作。
周嘉先從口袋裡摸出手機，點開相冊，相冊裡保存着婚紗拍攝助理傳過來的電子版的照片，海邊，落日黃昏中她閉着眼眸倚靠在他的胸前，而他垂眸望着她。
手機屏幕的亮光反射在他的臉上，周嘉先久久凝視着照片，夜色越漸深沉……他指尖觸碰着手機屏幕上的她的臉，他一向拿她沒有任何辦法，他隻能認命嗎？
算了……
周嘉先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繼續望着月色失神。
*
一晃眼，京照市的夏季悄悄溜走了。十月，正午的氣溫都開始泛涼。
周嘉先敲了敲林絮的房門，“林絮，起來了，吃完早餐跟我出去一趟。”
“知道了。”
兩人吃完早餐後各自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周嘉先站在玄關前換着鞋子一邊道：“身份證、戶口本帶了嗎？”
林絮愣了下，擡眸看他，是……是要去辦結婚證？可是不對啊，今天不是他們挑好的領證的日子……
“要帶嗎？”她遲疑道。
周嘉先頭也不擡，“帶上吧。”
“……好。”
林絮也不多問了，轉身回去拿了身份證、戶口本塞進包包裡。
這幾個月來，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已經變成了現在不冷不熱的樣子，有什麼事都好好說，沒事的話各忙各的。無數個深夜裡，她安靜地哭了無數次，但天一亮看見他時，她卻發現她依舊無法放下他。
入秋，涼風習習。林絮将車窗搖下一小條縫隙，秋風卷進車内，帶走她心頭的浮躁。
周嘉先開着車，餘光瞥了她一眼，将車窗給關上了。
林絮愣了下，側首看他，他目不斜視、專心開着車，林絮也就收回了目光，神色厭厭地靠在椅背上。
車子停在了新發售的樓旁附近，林絮跟着周嘉先下了車，“來這兒幹嘛？”
她不再喊他哥，也遵從内心不喊他嘉先，有事情她就直接說。被他慣着的這些年來，她也承認她的脾氣一直都不好，特别是對他，或許是被他慣着習慣了吧，自從上次她準備哄他而不得之後，她也憋着一股氣。
她是錯了，但她就是要将這個錯誤延續下去，哪怕彼此都不開心，但好過讓她失去他，她是自私的，自私地想擁有他。
“買房。”
周嘉先言簡意赅，徑直往裡走。
林絮整個人僵在原地，為什麼要買房？他們不是已經有一套婚房了嗎？難道……難道婚後他想和她分房住？
無盡的委屈湧上心頭，她緊緊攥着包包的帶子，指尖發白。
周嘉先沒聽見身後的腳步聲，他回頭喊了一聲，“怎麼了？”
“沒事。”
林絮咬牙切齒地看向他，他怎麼就舍得對她那麼狠心。她吸了吸鼻子，不願意以狼狽的神情走到他的面前，她努力壓抑着酸脹的情緒，佯裝若無其事地走過去。
沒關系的，沒關系的！這個樓房才剛剛開售，如果房子要裝修，那至少需要一年的時間，再加上要散甲醛，時間就更長了……
售樓大廳裡人滿為患，銷售員每簽下一個單子，就打彩帶慶祝業主買房，好話一籮筐地說，喧嚣吵鬧得不行。
周嘉先眉心微皺，他牽住林絮的手朝約好的銷售員走過去，林絮視線下移，落在兩人交握的雙手上，嘴角抿直，她已經不再期望他對她能有超越兄妹之間的情誼，隻要他不要拒她于千裡之外就夠了……
“周先生，周太太！”銷售員激動地喊道，“你們過來了啊，怎麼不提前打個電話，我好去門口接一下你們，哎，實在是不好意思啊！”
“沒事。麻煩帶我們去看看那套兩室一廳的小戶型。”
“好的好的。請跟我這邊來。”銷售員羨慕的目光落在了林絮的身上，周先生之前就已經來看過了這套離市中心不遠的兩室一廳的小戶型了，她知道這次是專門帶周太太過來看的。
說是周太太，但這其實是她讨巧的說法，她知道周先生和林小姐還沒有正式領證，周先生帶林小姐過來就是為了在婚前将這套兩室一廳的小戶型放在林小姐的名下，作為她的婚前财産。
銷售員找到鑰匙打開房門，“周先生、周太太，請進。”
林絮神色淡淡地走在周嘉先身邊，她随意打量着這套毛胚房子，看來要能住人還久得很呢，太好了。
銷售員熱情地解說着房子以及房子周邊的情況，林絮左耳進右耳出，周嘉先一看就知道她沒專心聽。
他皺眉頭道，“認真點聽，這套房子是給你買的，你考慮一下喜不喜歡？喜歡我們今天就付款。不要跑太多趟，我最近工作忙。”
對于他們之間接下來的這段婚姻，他并不看好，所以總要未雨綢缪一些。現在她年紀還小，沒出過社會工作，所以想事情還是執拗、不會變通、容易鑽牛角尖，而他即便作為她的哥哥，也無法阻止她鑽牛角尖，他在她面前潰不成軍，一退再退，最後導緻了現在的局面。
他考慮了很久，或許這段名義上的婚姻成立之後，她的心結反而會慢慢解開，過幾個月、半年、一年，說不定她就想明白了，能夠意識到他終究不是徐序晨，到時候她肯定會後悔。
一旦後悔，她必然尴尬再和他住在一起，那麼這套房子就是留給她的後路，她可以回來這裡住，這裡離他們的婚房也不算很遠，有什麼事他都能及時趕過來。
再者她以後再婚，這套房子必定太小，正好可以給他們賣了換一套離市中心、離他遠一點的稍大一些的房子，這樣住着他們也不會心有芥蒂，她新丈夫也不會覺得堵心。
林絮聞言，心中氣惱，她真沒想錯，他就是要和她分房住。她憋着一口氣不想認輸，“嗯，我挺喜歡的。”她是絕對不會在這裡哭喊着我不要房子，我就要和你住一起的！
“行。”
周嘉先松了口氣，随後朝喜笑顔開的銷售員道，“麻煩你了，我們辦理一下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