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喻森學習勁頭再足,在連番磋磨和打擊之後,除了對學習這件事更加高漲的敬畏之心,便是對自己能力的深深懷疑。
偶爾不免有些洩氣。
比如現在,喻森正抱着試卷趴在床上不住的撓頭,撓的頭皮都疼了,試卷上還是空着一大片。
喻森咬着筆目光開始遊離,最終被監護器上跳動的波形吸引了注意力。
一個走神,叼着的筆掉了下去,正落在溫涵宇身上,監護器上的數字跟着變了變。
嗯?
喻森撿起筆,又不小心的掉落幾次,每次都剛好落在溫涵宇身上,果然,監護器上的數字毫不意外的再次跟着變化。
喻森像找到新玩具的孩子,玩得不亦樂乎,最後幹脆筆都不用了,直接用手指在溫涵宇身上亂畫。
監護器上跳動的數字也不是每次都給出回應,喻森發現,溫涵宇的胸膛是給出反饋最多的地方,每次數字的變化還不一樣,有增有減,變化量也有大有小。
他以前聽村裡的人說過,有些意外造成的植物人,是能夠感知到外界的,還有人在多年之後蘇醒的案例,前幾年的電視上也演過不少這樣的橋段。
溫涵宇的學曆很高吧?
喻森看看手上空着一大片的試卷,再看看溫涵宇,最後決定試一試。
“如圖中所示,m,n是兩條光滑固定導軌,”一邊說着,喻森一邊在溫涵宇胸膛上畫導軌,“兩根導體棒p,q水平放置在導軌上……問,當一條形磁鐵從高處下落接近回路時,會發生什麼現象?”
“A,p、q互相靠近,B……D,磁鐵的加速度大于g。”
“這道題該選什麼,心率不變就是A,變快就是B,變慢是C……怎麼血壓變化了,那就是選D。”
接下來一個小時,喻森趴在溫涵宇胸膛上碎碎念着題目,然後根據監護器的反饋寫上答案,選擇題還算簡單,後面的簡答題,喻森隻能說出自己的解題思路,然後讓溫涵宇判斷對不對。
隻要監護器說對的,喻森就順着邪路一路到底。
第二天,喻森信心滿滿的把試卷交了上去,晚上氣沖沖的帶着畫滿紅色叉叉的試卷返回卧室。
拖鞋一甩,直接爬上床,趴在溫涵宇耳邊哭喪着臉抱怨:“為什麼你告訴我的答案都是錯的?他們明明說你很厲害,我不管,你要負責!”
看着監護器上的數字一跳一跳的變化,喻森腦中自行翻譯成溫涵宇對他的回應和安慰。
埋頭在溫涵宇枕邊趴了一會兒,喻森一咕噜爬起來,開始往外掏今天的作業,然後繼續開始昨天的一問一答。
值得欣慰的是,喻森的錯誤率正在以緩慢的速度減少。
喻森明白學習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他的基礎太差,能有這樣的進步他就已經很開心了。
卧室裡的遊戲一直就這麼持續着。
這天從學校回來之後,喻森如往常一般一頭紮進了卧室床上,一邊念題目,一邊在溫涵宇胸膛上寫寫畫畫,絲毫沒注意到門外站着的人。
溫涵時聽着房間裡傳出的聲音,先是挑了挑眉,然後彎了唇角。
這個喻森似乎和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樣?似乎很會……自娛自樂。
他從國外回來這幾天,沒少聽爸爸提起喻森,心機深沉、扮豬吃虎這類的詞語聽得他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忙着處理完公司積攢的公務,他這才趕過來看看。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收獲。
擡手敲了敲門,房間裡窸窸窣窣好一陣之後,一張靈動精緻的臉出現在溫涵時眼前,尤其那雙黑沉沉的眸子,像是能攝動人的心神。
“你找誰?”
溫涵時迅速收斂心神,面上不動聲色,心底卻不由驚詫,“我是溫涵時,來看看涵宇……和你。”
“你好。”喻森讓出門口的位置,請人進來。
“你們結婚的時候,我有事去了國外,沒趕得及回來,”溫涵時看了眼淩亂的床鋪,然後目光落在床邊的監護器上面,波形平穩,數字也沒什麼變化,一切都很正常,“希望你涵宇不要生氣。”
“不會的,涵雲把你的紅包已經給過我了,沒什麼好介意的。”
“……”看來涵雲說的喻森愛錢倒是真的,“聽說你最近去上學了?怎麼樣?還适應嗎?”
“還好,就是有些題目不會。”
“正常,你以前基礎沒打好,慢慢來就行,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溫涵時的目光落在攤開的試卷上,準确的說是那些紅叉上面,喻森也注意到了,不太好意思的将試卷收了起來,順便把溫涵宇身上的被子往上拽了拽,溫涵時笑笑,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和同學相處怎麼樣?”
“還行吧。”其實并不好,除了和同桌偶爾說幾句話,其他人都不怎麼理會他。
但喻森隻學習就夠費精力了,哪還有心情關注這些人際往來,再說他每天放學還要急着趕回來照顧溫涵宇,他也很忙的好吧。
和溫涵時東拉西扯了半天,應對方要求,還查看了一下溫涵宇身上的褥瘡。
喻森和溫涵時不熟悉,正搜腸刮肚要聊些什麼的時候,對方突然說道:“褥瘡怎麼沒見好轉?”
明明隻是很正常的一句詢問,不知道為什麼喻森心裡突然沉了沉。